第十二章 布局
朱梦带着满腹的疑虑，平稳的坐在马车上，听着凤黛倾从容的指挥车夫前进。约摸过了两刻钟，随着凤黛倾一句：“停下。” 马车便靠边停了下来，秦楚人也不说话，直接跃下马车，凤黛倾对朱梦点了点头，便也跟着下来了；但见这里车水马龙，与都城中心并无不同，凤黛倾解释道：“店铺并不在这里，你跟我来。” 朱梦不疑有他，跟在凤黛倾与秦楚人后面，只见凤黛倾带领她绕过繁华大街，拐进了一条宽敞的巷子里，里面零零碎碎的有几人行走，略显萧条，再往里走，向右拐进了另一条更窄的小巷，朱梦不禁皱眉，安芸会在这样的地方有门店？ 正低头想着，前面的凤黛倾突然停了下来，朱梦怔愣，抬头望去，秦楚人与凤黛倾让开了道路，朱梦的视线落在了前面；不由于诧异，因为这里，与外面繁华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见眼前的小巷前有一条大街，非常的宽敞，而这里的人衣衫褴褛，面黄饥瘦，目无生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黛倾与秦楚人继续带领着朱梦往前走，她环视着这条大街，发现这里的人不仅毫无生气，这里的居所更是不能住人，全是以四根木头撑起了一张见天的破布，里面放着一些崩掉的碗，大街相连着很多条小巷，小巷里头有妇女抱着嗷嗷大哭的婴儿，有小孩子饿躺在地上，也有老人靠着墙目光空洞的看着天空；饶是朱梦看到这样的景象，都不由得心生怜悯；这根本就是一个重灾区。 凤黛倾越走越慢，看着前方说道：“这是东城区的一个小区域，你那店铺的位置，刚好就在这片区域内。” 朱梦一怔，问道：“为什么天子脚下会有如此重的贫民区，难道皇上就不管不顾吗？” 秦楚人听罢停下脚步，悲愤的说道：“皇上？哼，皇上若真的怜悯这里的人，如今也不会有这副景象。” 朱梦更疑惑了，难道皇上他不知道继续这样下去会令国家动荡不稳吗？ 见朱梦的神情，凤黛倾摇摇头，继续领路，解释道： “皇上并非不知，我爹有时候会写折子上奏，皇上偶尔也会派人在这里发放粮食，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皇上，并不打算救这些人。” 凤黛倾停下脚步，手指指向不远处的城门。 朱梦随着凤黛倾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城门严威立耸，城墙上还能看见腰身挺得笔直的士兵。 “这里的人并非是都城内的人，他们都是从其他地方来的难民；各种的天灾已经毁掉了他们的村子，由于东门离这里较近，所以只有那座东门才会对难民开放。” “难道就因为是难民，皇上就对他们置之不理？” 朱梦无法体会因为这样的理由，就无视这些人的生命。 “这里只能算是一部分，城墙外还有更多的难民，曾经有朝臣觐见，却被皇上摘纱革职。”秦楚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都城内有贪官要刻意隐瞒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而且这里基本属于隔离区，进到这里面的人，都出不去。” 看着这条街的景象，朱梦心中冷然，这里的人是来求生的，却遭到这些不公平的待遇，家园被毁，妻离子散，来到这样繁华的都城，却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连一根稻草都看不到。 带着沉重的心情再拐过一些小弯小巷，凤黛倾停下脚步，指着眼前的一间小店，说道：“这便是第十四间店铺了。” 朱梦受贫民的影响，初始的兴致早以没了一大半，抬头看了看店铺，只见这间小店很小，比之前的十三家店铺任何一家都要小，最多只能算是一个简陋的小茶馆，同样也是门户紧闭，朱梦没作多留，点了点头，示意原路返回。 刚走没多久，朱梦便隐约听到有人叫喊的声音，暮然停下脚步，秦楚人不明所以： “怎么了？” “有人在叫。”朱梦扭头看向其中一条小巷。 “估计又是哪里的富家公子来打压这里的居民了。” 朱梦听罢，双眸沉冷，虽然她不是大慈大悲之人，可是也最讨厌以权欺人的人了。 受过现代军式化训练的她不容得这样的事情发生，正气凛然的走进小巷中。秦楚人大步跟随，凤黛倾本想叫住，但何奈前面两人已经走远，便不作声快步跟上。 寻着声音探去，拐角便见一男子躺在地上，面容因身上发出的痛苦而扭曲，而他身边围着三名少年，正乐此不疲的拳脚并用狠狠的抽打地上的男子，但看三名少年年纪不大，但衣着鲜亮，大概都是都城里的公子哥，地上的男子死死的护住头部。 朱梦见到此状，疾步上前，大喊：“住手。” 话落，一把捉住其中的一名少年，那少年还没来得及看清是怎么回事，便感到天旋地转。 朱梦抓起他的手腕，拉到肩膀，重重的使用过肩摔把少年摔在了地上，少年止不住的闷吭一声；另一个少年见状，二话不说准备上前对朱梦拳头相向。 朱梦正准备反击，只见秦楚人挡在了朱梦面前，抓住对方的拳头，眸光凌厉，借力往少年的手肘狠力一劈，少年随着一声惨叫，手便被秦楚人向后方拐断。 朱梦挑眉，大将军府秦楚人，不愧是武将的后代。 将两人撂倒后，同时看向了第三个少年，朱梦双眸不由得更冷了，她眼前出现了一副熟悉的脸庞，安德侯府二少爷，朱华苍。 朱华苍见两个男人就这样被朱梦与秦楚人打败，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待他看清朱梦时，眼睛睁得大大的，他从前接触过朱梦，胆小如鼠，唯唯诺诺，哪里是会武功的人，朱华苍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大喊： “朱梦，你想干什么？” 朱梦上前一步，冰冷的眼神似乎穿透着朱华苍，说道：“你在这里要干什么？” 朱华苍并不想落败下风，壮着胆子喊道：“本少爷在这里教训贱奴，关你什么事。” 朱梦听罢，并不作声，她觉得跟朱华苍扯嘴皮子只会降低她的智商，俗话说，能动手尽量别动口，朱梦甩出袖口中的军刀，一步步的逼进朱华苍。 朱华苍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是不是疯了，难道她想杀了我？朱华苍怕了，双腿瑟瑟发抖，脸色煞白，朱梦慢慢地、一步步地走向朱华苍，犹如罗刹般的脸让他喘不过气，朱华苍随着朱梦的脚步也慢慢后退，最后抵挡不住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吓得面容扭曲。 朱梦冷冷的说道：“给你五秒钟，不滚我就动手。” 朱梦话刚说完，朱华苍顾不得面子，转身拼命的向前跑，躺在地上的两位少爷，见到此状，忍着生疼从地上爬了起来，也跟着一拐一拐的跟着跑了。 朱梦收起军刀，便听到秦楚人的讥讽：“堂堂大男人吓成这样子，真丢脸。” “有秦小姐在，就算不动手都能把他们吓跑。” 秦楚人挑眉看着朱梦，并不领情，阙起小嘴扭向一边。此时站在远处的凤黛倾走了过来，别有深意的看了朱梦一眼，朱梦低头并不打算作解释，凤黛倾也没有多问，人多多少少都会有自己的秘密，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出来。 地上的男子艰难的爬了起来，跪在了朱梦面前，头上的鲜血还在滴落，他厚实的说道：“多谢小姐相救。” 他清楚，在这个地方，经常会有人被打死，若不是眼前这位救命恩人出手，他今日恐怕也会命丧黄泉。 朱梦扶起那名男子，该男子大约二十出头，面黄饥瘦，头发蓬乱，身上的衣衫早已蒙上了一层土灰，看似好久没吃过东西了。 朱梦蹙眉，眼下男子最重要的是处理一下伤口，她用军刀从袖子上割下一块布，递给男子，说道：“你先把你的伤口包扎一下。” 男子一怔，接过布条，愣愣的看着朱梦。 朱梦不明所以，旁边的凤黛倾看情形，不由于掩嘴笑了笑，上前拿过布条，一边替男子处理伤口一边对朱梦打趣道：“他不会包扎伤口，你给他一条绷带，他也不会用。” 虽然这话听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朱梦清楚，凤黛倾是担心她在做无用功，这片区域的人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欲望，若盲目救助只会给自己增添压力。 而这话却落在了这名男子的耳中，他不管正在为他包扎的凤黛倾，倾身上前，跪在了朱梦脚下，忠诚肯肯的说道：“这位小姐，若不是有你出手相救，我今日可能就死在这小巷之中，小人不能报答你的大恩大德，但若小姐能收留我，我定会誓死追随，涌泉相报。” 朱梦听完扶额，看着刚刚因包扎到一半而滑落的的崩带，说道：“本小姐无意收留你，这里有些碎银，你好自为之吧。” 男子并不看朱梦递过来的银子，重重的向朱梦磕个了响头，说道：“我自知自己一无是处，但我心已经认定小姐是我主人，我这条命是小姐救的，若小姐无意收留我，我听从小姐安排便是。” 朱梦一怔，没想到男子会这样说，她只是看不惯朱华苍的作风才出手相救而已。 但是转眼又想，这名男子既能听出凤黛倾的言语中的意思，说话又有条不紊，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 “小人名叫赵子之，是一介书生，家……”男子停顿了一下，后又果断的说道：“家住锦秀村，是蔓城旁的一个小村庄，去年洪涝凶猛，冲垮堤坝，已经不复存在了。” 朱梦听完，怜悯之心油然而生，是了，这里的人并不是丧失了求生的本能，而是没有任何希望让他们求生。 朱梦闭了闭眼睛，看向秦楚人，秦楚人一副你看着办的表情，而凤黛倾则不作声色，朱梦叹了口气，罢了，拔下头上其中一枝发簪，递给赵子之，说道：“寅时，你来找我。” 朱梦留下这句话，便转身走了，若真有心跟随，就想法离开这片隔离区来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