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大好机会
范家坐不住,范家家主范茂德虽说是当朝的国舅爷,但是他的出身算不得高贵,几十年前的范家也是籍籍无名之流,范家能有今天,固然有两代家主努力拼搏的原因在内,但更多的还是靠的运气。【】 当年□□皇帝与乱世中创下偌大基业,威名赫赫,却在立国之后面临莫大的窘境,他的手中虽有大批良将,却无治国之谋臣。比起创业,守业无疑才更艰难,□□皇帝深谙此理,故而不惜自降身份,亲自登门德望远播的世家,许以重诺,这才凑齐了满朝文武,奠定了斐家的皇室基业。□□皇帝此举,在当年得举国上下称颂,然而与皇家而言,却是心知肚明的被逼无奈之举。若非无奈,堂堂□□皇帝岂会如此容忍有人三天两头指着自己的鼻子骂? □□皇帝驾崩之时,斐家皇权已定,与此同时,一众世家的地位也一路水涨船高,甚至隐隐压在了武将之上。此后太宗皇帝即位,本有心打压一下世家的气焰,却时不待人,不过短短十年就仙去了;即位的高宗皇帝性子软绵,世家们仰仗着□□皇帝当年的承诺,也就愈发的壮大;直至中宗皇帝登基,才终于意识到世家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皇权,恰逢此时,休养生息多年的外敌来犯,中宗皇帝趁机一面大力提拔军中武将,一面以屡打败仗为借口责罚世家出身的将领。一众世家岂会看不出皇帝醉翁之意不在酒,为保地位,不得不继续派遣族中良材前往边疆。 那场战争历经足足十年,边疆的泥土都被染成了红褐色,世家损失惨重,最后成全的却是一个平民出身的人,便是如今年过八旬仍精神烁烁的方国公,当年的方国公几乎是从尸山血海中一路从新兵爬到将军之位,威震八方,叫敌人闻风丧胆。 而范家的第一任家主,便是当年与方国公一道入伍且分在一起的范志,范志也是个血性的汉子,一路跟在方国公身后,踉踉跄跄,却始终未曾倒下。等到论功行赏时,又遇上中宗皇帝有意提升寒门之人,因此破格得了个从四品的好差事。自此,范家也算是踏进了官场。范茂德是范志的长子,当年范志入伍之时他不过才六岁,却是个聪明的,在范志入伍之后,他便开始一心发奋读书,在范志随大军凯旋归朝的那年,中宗皇帝下旨重开科考,范茂德在那一年考了个秀才。 十六岁的秀才放在京城,实在是算不得什么,跟世家子弟比起来更算不得什么,可中宗皇帝那会儿正想着法子培养非世家出身的官员,他身边儿的人自然就不会放过范志和范茂德这一对父子,偏生范茂德也是个争气的,三年后又中了个举人,中宗皇帝观察了他们父子三年,心道这下可以了!当即给十九岁尚未娶妻的范茂德指了婚,虽然来年的会试范茂德落榜了,但是中宗皇帝不在意啊,指了个七品县令给他,让他上任去了。 中宗皇帝离世之后,便是先帝即位,秉承了中宗皇帝的遗旨,继续削弱世家的影响力,扶持贫寒之人,范茂德也从七品县令一路高升至正四品的刑部侍郎,因其为官廉政清明而为人知。先帝病重之际,宫中曾发生过内乱,那次内乱过后,昔日的太子、如今的皇帝奉旨继承大统,而皇后却非昔日的世子妃,而是范茂德的幺女。 自那以后,范家的地位尘嚣直上。 众人都说范家是运气好,范茂德却是再明白不过,范家能一路走到今天,靠的可不是什么好运气,天下人才何其多,皇帝要想找哪里找不到?岂会随随便便就落到他们范家的头上?早在他的父亲范志入京的时候,他们范家就站了队,投了靠山,所以才有范家的今天! 范茂德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就是因为一早就得了信儿,肯定皇上不会动他们范家,也没有证据动他们范家,可如今他的女儿不声不响突然就病了,连执掌后宫的凤印都交出来了,还一口回绝了范夫人想要入宫探望女儿的请求,这其中定有猫腻。范茂德甚至不敢肯定自己的女儿现在是否还活着。 他们范家的根基太浅,皇帝如果真要动他们范家,不过是动动指头的功夫。思及此,范茂德是真的坐不住了,几乎连夜写了书信,招来亲信细细叮嘱了一番,这才将书信交给亲信。 …… 宁致远这几日很是忧心,往年斐凝玉的生辰,他送了礼物之后过不了几天就会收到回礼,虽然都是些点心之类的小东西,却也是斐凝玉的一番心意,也是怡亲王府默许他们往来的一个姿态,可如今都过了好几日了,他却什么都没收到,斐逸修甚至都没再来找他了,偏生近些时日又不太平,他也不敢贸贸然去找斐逸修,这让宁致远如何不忧心,简直就快要愁死了! 正万般无奈之际,先前派去盯着山匪的人递了消息回来,原来是那张嬷嬷的儿子钟问秋居然被山匪放下山了,可钟问秋去城里逛了一圈儿买了一堆书本和笔墨之类的东西之后,又自己回到了山上,这让暗中监视的人有些发愁,不知该如何处理,便连夜送了消息回来。 宁致远心下一动,觉得这是个大好机会,不如现在就去把钟问秋给救回来,然后不就有借口去找斐逸修了么?而且还能趁机离开京城,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月余,等他回来之后,想必这京中紧张的局势会有所缓和,至少也能看出个一二,不似现在这般混浊。只是,走之前得想办法让斐逸修知道他是去救钟问秋了,这倒是个难题。 还不等宁致远想出法子能不动声色的把他要去救钟问秋的消息透露给斐逸修的时候,斐逸修找上门了,照例将他拉到茶楼的雅间儿,神神秘秘地问:“想不想再立一功?” 宁致远没急着答应,只是露出些许讨好的神情,笑着问道:“仲谦兄有什么好差事?” 斐逸修见宁致远不上当,啧了一声,收起玩笑的神情,正色道:“差事倒确实是个好差事,不论最后成与不成,你都能立功,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也与你们安平侯府一贯的行事准则相悖,你需得仔细思量之后,再来答复我。” 话说到这地步,宁致远隐约也能猜出斐逸修说的差事是什么,若当真是那件事的话,确实需要仔细斟酌才好。 看着宁致远沉思的模样,斐逸修也不恼,更不着急,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觉得味道不怎么样,又去捻了块糕点来吃,一连吃了三块,才等到宁致远开口。
“仲谦兄如此信任,小弟一时之间却仍无法抉择,实在是惭愧至极。实不相瞒,于私心里,小弟自是愿意一搏,我们宁家能得世袭爵位,是靠着先祖当年追随太宗皇帝立下的功业,到如今,已是日渐式微,小弟乃宁家嫡长子,自然不愿当那只靠祖宗庇佑过活之人。” 斐逸修拍掌大攒:“说得好!堂堂男儿岂能光靠祖宗庇佑!贤弟不必如此惭愧,待回家之后与宁侯爷好生商议一番,宁侯爷或许会赞同你也不一定。” 宁致远微微苦笑:“但愿如此。只是仲谦兄还未将差事说与小弟听呢。” “你且过来,我与你耳语,小心隔墙有耳。”斐逸修说罢,等到宁致远坐到身侧,这才压低了声音附在她耳边道:“我母妃当年调制的熏香有毒一事我先前已与你说过,此事牵连甚广,范家不过是个替罪羊,背后还有其他人,只是没有确凿证据,是以没有打草惊蛇。前几日,事情却有了进展,皇上想要组一支小队,暗查此事。” 果然不出所料,却比预料中更好,这样的差事,无论成与不成,确实都是好差事,宁致远当即低声道:“仲谦兄提拔之恩,小弟铭记于心。” 斐逸修却拍了拍宁致远的肩,笑得有些怪:“这次可不是我帮你,我自己都是被人提拔的呢。” 宁致远一愣,随即想到,此事是由皇上钦定,显然斐逸修是没这个资格参与人选讨论的,那么向皇上举荐自己的人,难道是怡亲王? 斐逸修嘿嘿一笑:“是不是很高兴?我父王可就只提了你一个人的名字,连我都没顾上呢!” 听到这话,宁致远心下已然有了决断:“此事,明日便给仲谦兄答复。” 身为相交多年的好友,斐逸修哪里看不出宁致远心中早有决断?正如宁致远所言,安平侯府自先祖之后,这么几代,就没出过一个能人,如今日渐式微,若非二十年前蛮夷来犯,宁侯爷随方国公出征,捞了点儿功勋,只怕这会儿整个宁家都只是空有一个爵位了,宁致远想要娶斐凝玉,其实是高攀了,即便怡亲王肯,还要问问皇上和太后肯不肯。如今大好机会摆在眼前,除非宁致远不想建功立业、不想娶斐凝玉,否则绝不会轻易错过。宁家这么多年之所以学着齐家当中立,无非是因为自知无法求得功勋,便但求无过,如今明晃晃的功勋就在眼前,宁侯爷想必也无法拒绝。 是夜,宁致远只在宁侯爷面前说了一句话:“孩儿要成家,亦要立业!” 宁侯爷看着面前长身如玉丰神俊朗的长子,满脸宽慰:“你有此心,便去做罢,我们宁家也当重振昔日荣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