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6 花海藏雾
“她怎么了?”柒问。 “我有点担心她。”赵吉说。 “哼,估计又是你做了蠢事,惹得她不开心。”柒冷漠一笑。 五月份在揽月岛时,柒和太一西绫住在一起,她再怎么冷漠,对太一西绫的性格还是有所了解的。赵吉刚一开口,她就猜到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也就没再追问。 明晃晃的月华映照在月墟皇城,城内低矮的四合院静静地伏在山丘及平原间。圣河流经皇城,城内有大小石桥木桥近百座。入夜后,渔夫们陆续点亮船内的油灯,吆喝着号子回到岸边。手提灯盏的妇人们等候已久,眺望到自家的渔船归来,与她们的夫君对唱渔歌。 赵吉与柒出了城门,沿着神道直奔葵山花海。每年的七月,被月墟子民称为殉情季,恋人殉情事件多集中在向日葵盛开的时候。是故,入夜之后的花海巡守士兵增加了不少,其中不乏低境界修士。 柒向巡守兵的队长出示令牌后,得以进入花海中寻找太一西绫。赵吉如今的神识范围达十余里,屏息凝神感知片刻,即发现太一西绫与某位少年在一起。 两人穿行于盛放的向日葵,脚步匆忙。那些绽放着笑脸的向日葵,在月光与夜风中轻轻摇晃身姿。淡淡的花香飘入鼻子,赵吉又莫名地想到了那个问题:文雨墨与太一西绫,该选谁? 为何会突然触发内心最深处最隐私的问题?赵吉为此感到困惑与忧愁。 “傻丫头,她这是要干嘛?” 柒惊叫一声,飞身上前夺过太一西绫手中的短刀,用雷炎绳索束缚住她。而与她在一起的那位少年,则因为解救不及时,已然自杀身亡。 赵吉连忙跟了过来,捧着太一西绫的脸,惊慌道:“西绫、西绫,你怎么跑到花海来了?” 太一西绫双眸冷淡无神,像是失去了意识。赵吉连续唤了几声,她都没有回应。不多久,葵园的婢女在巡守兵的带领下前来清理少年的尸身。 “公主殿下,中元神祭举办在即,城里城外各处戒严,还请您回宫歇着,以免被这些殉情的男女吓到。”队长单膝跪地,用极其尊敬的语气说道。 “殉情?”赵吉瞪大眼睛嘟囔一声,正准备说些什么,柒瞥了他一眼,说:“先回去。” 雷炎绳索解开之后,太一西绫渐渐恢复意识,双腿无力地扑倒在赵吉怀里,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赵吉轻唤两声,“西绫、西绫”,太一西绫“唔”了一声微微点头。看到她有所反应,赵吉悬着的心也就轻松了许多。离开花海之前,太一西绫趁巡守兵不注意,顺手摘了一把向日葵藏进袖中。 …… …… “对不起,阿吉……”太一西绫捂着脸啜泣。 回到院舍后,吉字号的众人都围了过来,为太一西绫的突然消失而担心。赵吉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一直说“没事的、你没事就好”,许久才让她冷静下来。 柒盯着太一西绫看了许久,终于问了一句:“那位少年是何来历?” 庆原在得知太一西绫与那位少年“殉情”的事后,即刻联系墨春坊在月墟皇城布设的眼线,对少年的身份进行查探,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有了眉目。 见太一西绫羞恼地轻声呜咽,庆原帮她回答道:“西绫可是若水道院的院花,我们在鬼葵道院修行已近十日,自然会有才情满腹的公子哥倾心于西绫,那位为她自杀的少年即是其中一位。” “我不认识他,我没见过他的……”太一西绫辩驳道。 “这么说来,此事另有蹊跷,并不是所谓的‘殉情’。西绫一直以来都很内向腼腆,绝不会搭理这些公子哥,应该不是主动去花海赴约的。”文雨墨说。 太一西绫的美目中噙满泪水,看了一眼文雨墨,点头说道:“是这些向日葵的古怪。” 闻言,赵吉拿起向日葵嗅了嗅,觉得并无异样,问道:“向日葵怎么了?” “我用太一族的医术秘法感知到,这些向日葵的香味与正常的向日葵并无二样,但它能释放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使人在情感受到刺激时形成某种幻觉,而且这种幻觉会随着情感的起伏而愈加强烈。”太一西绫低头解释着,不敢看赵吉的眼睛。 赵吉回想起日落时太一西绫的异常反应,当时她因为赵吉带文雨墨去花海而哭成了泪人。这丫头……该不会是嫉妒了吧?赵吉怜惜地看着她,说:“既然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去想它。” 待太一西绫情绪稳定后,赵吉对庆原说道:“帮我个忙呗?” 庆原一掀眉毛,笑道:“尽管说就是。” “葵山花海近二十年所有向日葵的来路、种植向日葵的农妇、巡守的士兵、葵园的婢女、土壤及水源的变化、培植的药物等等,这些能查清楚吗?”赵吉说。 作为华胥国最大的民营情报组织墨春坊的少主,眼线几乎遍及天启大陆各大城,要查到这些并不难。庆原点头应诺,很快就有数十名黑衣人奔散于月墟皇城内的大小巷道,消失在黑夜深处。 众人散去后,赵吉为了防止太一西绫再出意外,留在屋内陪着她。她告诉赵吉自己上午尾随他和文雨墨去过花海,赵吉这才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太一西绫因心中愤愤不平,又是羞恼地哭了一顿。 至亥时末刻,安抚住太一西绫的情绪,赵吉方才回屋睡去。 …… …… 月影西斜,葵园。 已是深夜,殿内的七名女孩正在为即将举办的中元神祭排练舞蹈。葵园内的女巫,从一岁至十三岁各有一名,满五岁的女孩在舞姬的带领下排练舞蹈,中元神祭时为山鬼神灵献上。 这些女孩自幼生活在葵园,从未离开过,只有白天才被允许参拜葵山上的山鬼神像。由于葵园布设了许多灵阵,她们无法看到花海中朝拜的人。 七名女孩中,领舞的少女体质娇弱,白净的面庞上抹着淡淡的胭脂,抿着樱红色的薄唇,眉毛紧蹙,可见她训练得很用心。 休息期间,两名比她稍小的女孩,对正在闭目养神的她轻声说道:“婳婳,祭司长来了。” 漆婳猛地睁开眼睛,像是预见了死亡一般,眸中闪过一丝惧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