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章 三年
“焚天老祖，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外面，忽然传进来一个淡淡的男子声音，焚天老祖顿时一惊，脸上原本因火云真气而涨得通红，现在，又迅速变得惨白了。 他睁大双眼看着，看着那个黑暗中，缓缓出现的红衣男子，那男子负手而立，那一双眼睛，仿佛是世上最冰冷，最无情的眼睛，只一个眼神，便仿佛令人坠入了无边无尽的寒冷深渊。 “你……你……”焚天老祖已是连说话也觉得困难了，声音颤抖不止：“萧尘……你杀了这么多人，就不怕遭报应吗……” 那男子，便是萧尘了，如今他一身红衣，面容依旧，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冰冷，多了一丝无情。 “报应……”萧尘淡淡一笑，道：“早在三年前，报应就已经应了，如今，又何来报应。” 脸上虽是在笑，但那双眼睛下面，却仿佛藏着世间最冰冷无情的两把利剑，焚天老祖不禁浑身一颤，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说，布局人究竟是谁，上一次你见到他，是什么时候，是百年前……还是三年前……” 萧尘踢开两块碎门板，负手走了进来，青鸾等十二人立即分成两组，站在了大殿两边，替他让路。 “布局人？”焚天老祖嘿嘿一笑，摇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布局人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呃！”话未说完，忽然发出一声闷哼，却是被萧尘隔空扼住喉咙，缓缓举在了半空中。 萧尘左手隔空扼着他的喉咙，右手仍然负在背后，冷冷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布局人是谁……” 焚天老祖脸色渐渐涨得通红，如同快要窒息了一般，他修为不浅，即便是五大派的人，也颇为忌惮，但是此刻，却愣是被萧尘扼住脖子，挣扎不开了。 “萧尘……你今日杀了我，幽冥鬼帝和血魔尊者，都不会放过你，圣天宗那些门派，是被你灭门的，你以为鬼帝他们不知道么……” 焚天老祖渐渐有些呼吸不过来了，他这一身修为，自恃世间少有敌手，但是在如今这个后辈面前，他根本没有一丝还手的余地，连一丝也没有。 “知道，又如何……”萧尘眼神淡然，完全无所谓，冷冷道：“说，还是不说。” “我……不知道！” “那你，可以去死了。” 萧尘眼神一冷，掌心真元一催，只听“轰”的一声，焚天老祖身上顿时燃烧起了熊熊烈焰，凄厉惨叫顿时划破长夜，在这凄厉声中，焚天老祖化为了一片灰烬，连元神也未能逃离。 他一生修炼火云真气，最终，却死在了自己的火云真气之下。 这三年，世间出了三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一个是绝情宫主皇甫无情，一个是碧水坛主素怜月，剩下一个，便是无情公子萧无情，也即是，昔日的萧尘。 此刻，破碎的大殿上，仍然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紫芸儿不禁脸色有些泛白，这三年来，萧尘出手无情，行事变得异常狠辣绝情，无论正道魔道，都深深忌惮不已。这些，她都是一一看在眼里的，仿佛离她从前认识的那个萧尘，越来越远了。 “主上，现在怎么办？”青鸾走了上来，小声问道。 萧尘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外面无边无际的黑夜，眼神又变得寒冷无比了：“找到那个人，我要亲手将他……碎尸万段。” 这三年来，他一直在查当年的事情，他已经确定了，百年前出现在各地的黑袍人，和三年前皇甫心儿那件事背后cao控的人，都是同一个人，那个人，被称作“布局人”。 这时，紫芸儿也走上来了，小声问道：“那……皇甫宫主那边……” 话未说完，萧尘眼里忽然起了一丝细微的变化，尽管是这一刹那间的细微变化，青鸾也敏锐的洞察到了，立即向紫芸儿递了递眼色，紫芸儿这才缄口不言了。 实际上，这三年虽然萧尘被人称作“无情公子”，但是青鸾她们却心知肚明，萧尘心里，始终忘不了皇甫心儿，始终有着她，但是众人，都不会去提，对于当年的事，也都是讳莫如深，即便非要提到，也只是提“绝情宫”三个字，而不会提到“皇甫宫主”。 萧尘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吐出，凝视着外面，无边黑夜蔓延过来，仿佛要将他吞噬一般。 这三年，皇甫心儿做了许多令正道所不容的事情，她以绝情毒控制了许多门派，有正道的，也有魔道的，甚至还将正道门派逼得堕为魔道，划入她绝情宫麾下，如今的绝情宫，俨然已经超过了罗刹宫、玄阴殿、血煞门这些大魔宗。 萧尘闭上了双眼，心中苦涩万分：“心儿，你若是恨我，你冲着我一人来便是，为什么，要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你究竟，是在报复我，还是报复你自己，你究竟，是在折磨我，还是折磨你自己……” 很多时候，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当初，他究竟错了，还是对了。 “说罢，什么事。” 许久后，萧尘才睁开眼来，青鸾上前道：“卓家前些日被灭了，落尘珠，应是已被绝情宫取走。” 萧尘眉头越皱越深，落尘珠，当初大战左丘家时，他曾听熠瞳提到过，几千年前，六界大战过后，魔族被尽数驱逐回无妄魔界，当时一位大神以自身灵力封印了人魔两界的缝隙“渊”，遗留的灵力化作九颗落尘珠，分散各地。 只要集齐这九颗落尘珠，便能释放出那位大神的灵力，从而解开渊的封印，所以魔族一直想得到这九颗落尘珠。 而紫府中人，无论正道魔道，也同样想得到这落尘珠，当然不是去解开渊封印，而是一旦聚齐九颗，便等同得到了那位大神的传承，即便无法聚齐，也能得到无上的功力。 但是这九颗落尘珠，后来为九个家族所得到，这九个家族便成了守护家族，究竟是哪九个家族，无人清楚，因为这件事万仙盟一直严格保密，唯有顶层才知晓。 当初左丘家的那颗落尘珠被风幽抢走了，而皇甫心儿这些年，不知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竟然找出了四个守护家族，抢走了四颗落尘珠，加上这个卓家，便是第五颗。 萧尘眉头紧皱，他完全不知道皇甫心儿究竟要做什么，一个月前，她甚至还侵占了五岳山。 五岳山五座山峰，乃是紫境最高的五座山峰，代表着五大洲，历来被视作紫府正道的标志，不容魔道侵犯，她如此侵占，便等同是向整个紫境的正道玄门宣战了。 萧尘轻轻叹了声气，当年的事情，细细想来，他越发觉得不对劲，五大派的人，玄极大师，昆仑派长老，蜀山派玄阳真人，这些人未必真是皇甫心儿杀的。 就像千年前萧宁被诬陷杀害了五大派的人一样，可是皇甫心儿性子偏激，当初都不去辩驳，现在更不会去辩驳了。 好在玄极大师金身得以保留，元神也未散去，还有机会涅槃，也许等玄极大师涅槃醒来，能够道出当初的真相，可是机会渺茫。 许久后，青鸾才小声问道：“主上现在，回去吗？” “不……”萧尘摇了摇头：“我要去趟落英谷。” 听闻此言，暗香浮动十二人均是身体一颤，瞬间挡在了他面前，齐刷刷单膝跪了下去。 青鸾急道：“主上万万不可，其一，皇甫宫主已对主上无情，主上绝不可以身犯险；其二，如今绝情宫乃是正道大敌，主上此去若被人发现，日后万万说不清楚。” 萧尘眉宇微锁，他这三年，一次也没去过绝情宫，但是这一次，他不能再任由皇甫心儿继续胡闹下去了。 这三年里，无论皇甫心儿做什么，他都当做是小孩任性，闹闹就过了，但是这一次，皇甫心儿侵占了五岳山，恐怕事情绝不简单，又控制了那么多正道门派，他必须去阻止。 倘若再由她继续胡闹下去，一旦惹出什么祸事来，惊动了天界的五祖，乃至天界众仙神…… 那便当真是上天入地，六界再大，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而若是惊动天帝，遭其以“三界谕令”封杀，便是永生永世，连轮回也入不了了。 “主上请三思！”见他不说话，青鸾身后十一人，忽然齐声道。 “你们不必再说，先回风云城，其余的事，交给我。” 这一次，萧尘心意已决，无论如何，这次也要去劝说皇甫心儿，使她回头，但是这次，应该以什么身份去劝说？她见了自己后，又会不会…… 这一刻，萧尘心里忽然有些酸楚，脸上也露出了苦涩，或许到现在，他才明白，这一世最爱的人是谁。 心口，忽然又有些疼痛了，使得他额头两边前关xue，微微凸起了几条青筋。 他现在的神情，是外人绝对看不见的，也只有青鸾她们能够看见，外人只知这世上有着一个“无情公子”，只有青鸾她们才能看见，每每夜里，他绝情咒发作时的痛苦。 但他，从来不跟任何人说。 夜，越来越深了，仿佛一个无底的黑洞，正在无声的，将这个世界一点点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