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亿年的重逢

    古老的呼吸回荡在黑暗中，如同远古的幽灵，被困在自己的墓xue中，终日地哀嚎着。艾卓拉多尔小心翼翼地前进着，这里实在是太污秽了，污秽到即使是灵体也不可能存活下来，这里是真正的生命禁地，只有一种龙能够存活，并且将这个恐怖的海洋当成了历代的家园。

    最狂暴、最邪恶、也是最强大的邪龙。

    艾卓拉多尔可以肯定自己的老朋友还活着，因为没有任何一条邪龙可以发出这样沉重的呼吸声，除了他。这里和过去一样，到处都弥漫着生rou的恶臭味，看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老家伙的食欲仍然不减。这些生rou被浸泡在邪海中，却没有被分解殆尽，反而覆盖上了一层墨绿色，像是礁石上的苔藓和藤壶，总之，这里恶心透了。

    有多少年没来这里了？艾卓拉多尔记不清了，她只知道数亿年前自己来过一次，然而并没有发现普那斯里奥，失望的她以为自己唯一可以信赖的老朋友已经死了，于是回信地回到了灵海。看样子普那斯里奥那迟钝的神经终于好转了点，否则也不会邀请自己来这么一个绝地来商讨未来。

    “我知道你在这里。”艾卓拉多尔大声地说，她有些失去耐心了。星辰之力充盈着她的血脉，让她漂浮了起来，身体也开始虚化，直到变成了一颗漂浮在黑暗中的光球。光球为这个黑暗的世界提供了一丝照明，在艾卓拉多尔的身下，无尽的绿色海洋喷薄着腐化的邪能，到处都能看到生物的尸骨漂浮着。艾卓拉多尔知道，这只是恐吓手段，为的是让一些有能力的低等生物吓跑，让他们以为自己跑进了龙的巢xue。实际上，普那斯里奥的品味很不错，搞不好他在海里建了一座宫殿，成天坐在自己发霉的王座上，幻想着数亿年前的样子。

    回答她的只有沉重、一成不变的呼吸声，像是一头睡着了的巨兽。艾卓拉多尔皱起了眉头，普那斯里奥绝对是故意的，他到底在麦什么关子？星辰之力在虚化身体的周围缭绕，忽然变得锋利起来，两把飞刀带着刺眼的流光，射入了邪海的深处。

    没有任何声音，只是呼吸声微微顿了顿。黑暗中忽然多了一只眼睛————绿色的眼睛，古老的暴虐和恐怖在绿色的海洋中流淌，正如艾卓拉多尔脚下的邪海一样。

    “普昂，我知道你在。”艾卓拉多尔平静地说，想和普那斯里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回答她的仍然是无尽的寂静和有节奏得不可思议的呼吸声，生平第二次，艾卓拉多尔觉得被戏耍的感觉并不好受，于是提高了嗓门，改用了龙语，喝出邪海主人的全名：

    “普那斯里奥！”

    绿色的眼睛闪过一丝愤怒，一双巨大的利爪停在了艾卓拉多尔眼前一寸的地方，邪能刺痛着她的眼睛。黑暗翻滚起来，一只巨兽缓缓移动着，而邪海则是忽然被点亮，像是太阳终于能照到这个黑暗的世界一样。眼前的邪龙如同上古的神明一样宏伟、不可直视，但是艾卓拉多尔知道，这个老家伙正在渐渐衰弱，身体和精神一天不如一天。

    邪龙抖了抖自己黑铁般的长尾，在海面掀起惊天的漩涡。名为普那斯里奥的古龙，也是邪龙氏族的最后一个，缓缓开口了：

    “艾卓拉多尔，你和以前一样懒惰，这次，你又迟到了。”

    “我至少不像某个老不死的家伙，成天蜷缩在他的老巢里，保持着那副死不成也没什么用的身体，什么也不做，只是幻想着自己还是昔日那个威风鼎鼎的王。”艾卓拉多尔毒蛇本性不该，就在那么一刹那，她找回了年轻的感觉。

    普那斯里奥张开了大嘴，满嘴的腥臭味扑面而来，还有邪海特有的硫磺味。他没有发出咆哮，可能是因为年纪太老，没有力气愤怒了吧。邪龙嘴角一咧，居然笑了：

    “你还是和过去一样啊。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很可悲，只想着保持这个形体，却不管这个世界，我们邪龙古老的家园正在分崩离析。”

    艾卓拉多尔怔了怔，这条邪龙果然还是那个只会考虑自己的家伙：“你要把邪海搬走？”

    “不，我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普那斯里奥绿得如同翡翠般的眸子瞬间黯淡了，像是太阳被笼罩了一层暗影。“你应该能感受到，这里不像以前那么可怕了，连低等生物都能闯进来。”

    “低等生物向来神奇，没什么好吃惊的。”艾卓拉多尔淡淡地说。“说吧，你这次找我来，说要“聊聊未来”？”

    “我觉得邀请你来几乎没有必要。”普那斯里奥道。他端坐在邪能海水里，尾巴蜷缩在身体的一侧。在光中，这条邪龙看上去是如此的衰老，而且全身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甚至有的鳞片已经完全脱落了，露出了脆弱的血rou和骨头。艾卓拉多尔微微一惊，她没想到当时的伤现在都没有好透，难道说这条邪龙真的只是空有一副外表，实际上杀那些闯入这里的低等生物都费劲了吗？“你我都心知肚明，这个宇宙的命运该交给谁。”

    “可以信任的人，或龙。”艾卓拉多尔和普那斯里奥齐声说。

    邪龙咧了咧嘴，艾卓拉多尔从未见过他这样笑过，可现在这样的笑容只为这个没有臣民和王座的孤独的王增添了几分凄凉。普那斯里奥缓缓地说，声音前所未有的轻柔：“族群灭亡，代表着对抗下一次古神入侵的人选只能在低等生物里找。最高议会的老不死们连自身都无法保全，只能在低等生物的世界苟延残喘，星界行者太弱小了，唯一能够信任的人…伊兰·艾迪昂，也无法独自一人对抗古神，而其他的代理人根本不够看。“提到伊兰时，普那斯里奥的口气中掠过一丝怀念和钦佩，但提到其他代理人时，更多的只是不屑和轻蔑。

    “所以，希望都只能寄托在这一代的星界行者身上。”普那斯里奥的眼睛闪过一丝期待，但也仅仅是一丝而已。“你很幸运，艾尔丝塔萨的确有这个潜力，如果培养正确的话，她说不定以后能超过你。”

    “她是我们族群最后的希望，天赋肯定比我高很多。”艾卓拉多尔点了点头，那个龙蛋恐怕是历史上最特殊的。“对了，艾尔丝塔萨从小长大的低等生物朋友…”

    “林峰？“邪能从普那斯里奥的鼻腔中喷出。“他还差的太远，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这次新月之影会是他最好的机会。”

    艾卓拉多尔微微一颤，她知道普那斯里奥指的是什么。对于这个老家伙来说，他需要找一个继承人了，这个海洋也必须被新的继承人转移走，到时候他也可以安然睡去。

    但艾卓拉多尔万万没想到的是，邪龙的继承人居然可能会是一个低等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