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都是敌人
冯铨看着邱泽,心中一叹,果然是有人要搞掉自己,看来想要明哲保身,可能性不大了。沉吟了片刻,冯铨沉声说道:“还请先生赐教!” 见冯铨的态度,邱泽只能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能走到这一步,也是不容易,但是要记住,越是高处越是不胜寒。每一步都要小心,都要如履薄冰,不然早晚会出事情。” “这次的事情明显是有人要搞掉你,现在皇上的意思不明,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尽量的自保。”邱泽平静了一下,沉声说道:“不能给人抓住把柄,你现在要做的是尽快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点了点头,冯铨一脸严肃的说道:“我马上就让人去询问,先生请放心。” 邱泽摇了摇头,指了指冯铨自己:“不能让人去问,你要亲自过问,一定要让他们对你说实话。这一关是他们的难关,何尝不是你的?实在不行就弃车保帅,巡抚田海玉毕竟是巡抚,想要保下来问题不大。” “至于你的学生张文顺,如果不行就不要保了,让他把罪责扛下来,只要人不死,你在位他想东山再起没什么难度。”邱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诉张文顺和田海玉,一旦你倒了,他们也就完了,要明白轻重。” “先生放心,我会安排好的!”冯铨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难不成我们就认了?” 冯铨说的话可以说很明白了,显然不愿意咽下这口气,失去了一个张文顺倒是没什么,一个北直隶的学政,对于冯铨来说影响不大。不过这件事情的影响是恶劣的,连手下的人都保不住,会让下面的人寒心。 更何况顾秉谦和杨维桓摆明了是整自己,不还手也说不过去,让人怎么看自己?堂堂内阁首辅大学士,被人打脸不打回去,那脸还往哪里放? 伸手敲击了几下桌面,邱泽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要掌握主动权,要壮士断腕!” “先生此话何解?”冯铨一愣,抛弃了张文顺,难道还不算是壮士断腕? “如果真有这件事情,你出面去参奏,让张文顺把事情扛下来,到时候再给皇上上一道请罪的折子。反正这件事情没有牵扯到你,你大义灭亲,谁也没有话说,不能让给杨维桓在皇上面前表现的机会。”邱泽咬着牙:“你再让张文顺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办法把杨维桓给拉下水。” 冯铨一愣,把杨维桓拉下水?在这种时候,谈何容易啊? “让人打听一下,平日里求杨维桓办事的人,他们都把钱财送到哪里去。让张文顺去送,送不到杨维桓的手里,也要送到他身边的人手里,最好是他的夫人小妾之类。”邱泽的眼睛越来越亮,神情却越发的晦暗不明:“不求他们给办事,只求他们手下。” “在杨维桓没上奏折之前,你先把奏折递上去,杨维桓就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邱泽冷笑着捋着自己的胡子:“在参劾一点其他的罪名,让杨维桓威信扫地,只要没有了皇上的信任,他想保举顾秉谦,痴人说梦!” 冯铨在心里感叹,这位邱先生不入仕途,真的是可惜了。不由发自内心的赞叹道:“先生果然大才,冯铨不及也。” 摆了摆手,邱泽沉声说道:“这件事情就如此定下了,打压杨维桓的同时,给皇上留下一个刚正不阿,大义灭亲,一心为国的形象。这一点很重要,说到底你的去留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多揣摩圣意对你没坏处。” “冯铨记下了,多谢先生教诲!”见正事谈完了,冯铨笑着说道:“先生,我前几日得下面的人的孝敬,得到一件好东西,还请先生给我长长眼,如果先生要是能说出来历,我就把东西送给先生如何?” 看了一眼冯铨,邱泽顿时来了兴趣,能够入自己法眼的东西可不多,冯铨敢拿出来,那就说明东西必定不同凡响。 对着一边的管家点了点头,冯铨沉声说道:“去把我书房右侧架子上的锦盒拿来,让邱先生看一看。” 时间不长,管家就捧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将东西恭敬的放到了邱泽的面前,躬身退了出去。 冯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着说道:“据说是好东西,可是我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先生也知道我虽然好古玩,喜欢的却是字画。原本这东西我是不收的,想到先生喜欢,我就留下了。” 伸手将锦盒拿起来,对于冯铨说的话,邱泽是不相信的,这不过是对自己出主意的一种报答而已。 将锦盒打开,一块古朴的圆形玉器出现在了邱泽的面前,只不过上面缺了一个口子而已。看得出来这是一块完整的玉,经过雕刻之后,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中央被雕刻成了一个镂空的字:淮! 东西入手,一股温润的感觉从上面传来,仔细打量了良久,邱泽忍不住感叹:“真是好东西,送你这个东西的人,恐怕是有大事相求吧?” “先生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冯铨一愣,随即笑着说道:“所求的事情的确不小,这也是我想请先生参详的另外一件事情。” “一块汉八刀雕刻的玉玦,玉是汉代的玉,看的出来这是一块汉代的东西。满者为环,缺者为玦,这种玉玦多为帝王赏赐给王爷的配饰。意在警告诸位不可自满,要谦逊,乃帝王警示王爷之用。”邱泽抚摸着手中的玉玦:“送你这块玉玦的人很有心啊!” 叹了口气,冯铨苦笑着说道:“这人先生应该也认识,怀宁阮大铖!” “是他啊!”邱泽点了点头,瞳孔一缩:“难不成他要起复?不对,他起复不用送礼送到你这里,还送这么特殊和贵重的礼物。玉玦上面雕刻着一个淮字,应当是汉时淮南王的配饰,阮大铖倒是舍得下血本啊!” 冯铨还真没想到这块玉玦这么大来头,不禁有些心疼,怎么就这么送出去了? 想到阮大铖说的事成之后另有重谢,冯铨心中就是一阵火热,只是他所求的事情实在是不好办啊!看了一眼邱泽,冯铨咬了咬牙:“先生,你觉得我们应不应该帮阮大铖?我对这个人并不是很放心。”
摆了摆手,邱泽叹了口气:“真的是多事之秋啊!阮大铖和杨维桓的关系你应该清楚,他送你这个玉玦,未必就没有警告的意思在里面。” 听了邱泽的话,冯铨犹如一盆冷水浇头,眼中不觉闪过一抹怒气。 “不必动气,阮大铖可不是杨维桓,这个人不好对付的很,一不小心就容易出大错。”邱泽见冯铨动怒,笑着摆了摆手,将玉玦放回了锦盒里面:“说说,他求你办什么事情,或许有转机也说不定。” “他要运作周延儒进内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年可东林闹成那个样子,现在又凑上去!”冯铨总觉得心里不舒服,一想到阮大铖就仿佛吞了苍蝇。 看了一眼冯铨,邱泽摇了摇头,冯铨虽然做到了首辅的位置,可是这斗争的经验却远不如人啊! 当年能挤走顾秉谦,也是机缘巧合了,与魏忠贤狼狈为jian才有了今时今日。难不成要走到头了?摇了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邱泽还是要尽力保下冯铨的。 “阮大铖这是在为自己铺路,保举周延儒入阁,一方面和东林缓和关系,甚至还能修补关系,毕竟他本就是东林的人,宽且当年的事情是东林对不起他在先。”邱泽沉吟了一下,直接说道:“在咱们这边,他也是颇有人脉,最起码礼送到你这里,你都想要帮他不是?” “一旦这次的事情做成了,阮大铖以后的官路就铺平了,迟早会平步青云,这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家伙。”邱泽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这次的事情还不能不帮忙,不然他就会倒向杨维桓和顾秉谦那一边。” 一拍桌子,冯铨怒气冲冲的说道:“他阮大铖敢如此做?” “他有什么不敢的,你看着,消息很快就会传来。”邱泽想了想,一咬牙说道:“可以答应阮大铖,但是有条件,让他帮你弄掉杨维桓,彻底绝了顾秉谦回来的希望。” “先生,周延儒乃是东林之人,怎么能,怎么能?”冯铨怎么了好几次,可是就没说下去。 斜着眼睛盯着冯铨,知道他没有了声息,邱泽才缓缓的说道:“怎么能不顾大局是不是?顾秉谦怎么说也是自己这边的人?怎么能帮着东林是不是?” 见冯铨不说话,而是低下了头,邱泽极为不快的说道:“说你糊涂你还不信,周延儒从没入过内阁,你怕什么?这件事情成不成还不一定,就算成了,周延儒刚入内阁,想要和你掰手腕,那也差的远了。” “顾秉谦不一样,他是内阁首辅致仕的,回来自然是有实力和你竞争的。现在他们是要搞掉你,入过让顾秉谦当了首辅,咱们还能有什么?在这件事情上,东林和顾秉谦都一样,都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