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16章 蛛丝马迹 （4）

    其实从今年春节刚过，王大力与原淮县国有东方红食品加工厂的同事们就开始了新一轮的上访。【】

    历经3年重新调查取证，大家积累了几十个小时的录音和视频、数百页原始材料、上万张图片，复制成册、分散保管，还专门从省城聘请一位法学教授担任法律顾问，心里底气十足。

    当然，王大力和大家把希望主要寄托在市及市以上党委政府身上。

    因为，大家的主要诉求，或者说反映问题指向的主要责任人都在淮县，非富即贵。

    比如，原淮县国有东方红食品加工厂厂长、现省城正发实业集团董事长赵正发，淮堤天运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曹军，时任县政府副县长、原东方红厂改制工作领导小组组长、现任县政府常务副县长孙正光，原县政府县长、现任县委书记魏峻等。

    对于在淮县解决问题，王大力本来已经完全失望。

    前几天在代县长钟诚的接待日，王大力把同事们历经3年重新调查整理的材料交给钟诚，完全是一种“例行公事”，让新来的县领导知道这事儿而已。

    在去找钟诚的头一天晚上，王大力跟几个老伙计商量了半夜，甚至还就是不是找这位新来的代县长发生点儿争执。

    反对的人认为，目前淮县在魏峻的铁腕控制之下，解决这个问题没有任何希望；而赞同的人则认为新来的县长敢于担当、敢说敢为，全县干部都在热议钟诚到任当天在大会上阐述的“四个全部”的施政纲领，对我抱有很大的期望。

    后来还是王大力拍板：如果钟诚说话算话，解决我们东方红厂的问题应该不难；要是他光说不练，我们也就彻底断了在淮县的想法，专心致志去市里、跑省里、进北京。再说了，不试一试，咋知道他姓钟的是个啥人？

    本来，那天在县长接待日见了钟诚、递了材料，王大力心底悄悄萌生了解决问题的一丝希望。

    昨天下午在城北郊外被打、出租车里被翻查得乱七八糟，让王大力非常恼火！

    2个打人的家伙不要人命、不掠钱财，很明显是针对自己和东方红职工新一轮上访来的，一是威胁，二是找材料。

    昨天下午从副县长李云雷办公室出来，王大力心中的怒火又稍稍消了一些。

    他觉得新来的代县长钟诚、副县长李云雷确实很实在，真正关心这个案件，也对自己挨打十分关心。特别是当着自己的面，李云雷跟钟诚打电话汇报情况，钟诚在电话里作出指示，这是王大力想都没有想到的。

    多少年来，在淮县，王大力看惯了领导干部豪宅香车、八面威风，而像钟诚、李云雷这样专门坐下来听自己把一个事情说清晰，关心地问寒问暖，是从来没有过的！

    但是，王大力刚从李云雷办公室出来不久，就接到县公安局治安大队潘明的电话，要求检查他的出租车，使他心底刚刚消了一点儿的怒火“腾”地又蹿起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痞子刚打过，警察又来查，到底是警匪一家，还是谁在演双簧？

    钟诚、李云雷，你们真的可以相信吗？

    昨天下午，他借助心底里的火气，在电话里把治安大队的潘明大骂一通：

    “我王大力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反对**，你们凭什么还要翻腾我的车？”

    随即，他向县城北郊被打所在地派出所、自己家庭住址所在地派出所同时报了案。

    昨天晚上，王大力早早收了工，几个老伙计听说他被打，相约着来看他，同时也认真合计合计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大家碰了碰这几天的情况，特别是针对王大力被打愤愤不平，话题自然集中在安全问题上。

    王大力当年是东方红厂的生产副厂长，文化水平高、业务能力强，深得职工拥护。

    厂子改制、不久被玩儿散架以后，东方红的上百位职工每人每月发给数百元的养老金，不少人认命了，离乡背井外出打工，几十位老弱病残的在县里谋生，有的在建筑工地搬砖，有的在车站搬运，有的当了保安，有的当上环卫工人，也有几位像王大力这样的开起了出租车。

    但是，无论出门在外的、还是在县里谋生的，大家仍然把王大力当做精神领袖，遇到什么事儿跟他商量、有什么话儿跟他说说。王大力也当仁不让，自觉地承担起为大家代言、帮大家排忧解难的角色。

    在自家狭小、昏暗的客厅里，面对在座的几个穷哥儿们，王大力强忍着脸上身上被打的几处青肿疼痛，说：

    “这个世界上从来也没有什么救世主，全靠我们自己。大家平时千万要注意方方面面的安全。咱的材料还要继续往上递送，对钟诚、李云雷不光要听他们咋讲、还要看他们咋做，需要咱配合的咱积极配合，但是咱们宁可把事儿考虑得复杂一些、艰难一些，县里解决不了咱的诉求，就往上反映。咱要求重新评估东方红固定资产、提高养老金发放标准，决不只是几个钱的问题，咱要说明的是，当年东方红是在经营状况还比较好的情况下改制的，改制的过程是官商勾结、暗箱cao作、国有资产严重流失的，更严重的是，极少数jian商和贪官非法谋取暴利，却由咱这些穷哥儿们买单！前一阵子我去淮堤看望一个生病住院的同学，他很羡慕我，说你们东方红厂改起了制、搞起了开发，盖酒店、建小区，你这当副厂长的早该搞到几套房子了吧！”

    几个老哥儿们议论纷纷，对于下一步的案件走向忧心忡忡。

    王大力说：

    “咱们要走的路可能还很长。大家注意安全不光是个人和家人人财物的安全，还包括调查材料的安全。咱不光是分散保管就说明安全了，如果谁在外地的子女条件好一点的话，也可以往那儿放，总而言之‘狡兔三窟’。”

    几个老哥儿们走了以后，王大力心里久久难以平静。

    在这场法纪、智慧的较量之中，证据为王。

    虽然经过3年的调查，大家掌握的材料已经比较扎实了，但是，王大力认为，面前的对手毕竟是一**商、权贵、以及很可能存在的更大的利益链条，要想取得必胜的把握，还必须采取非常手段。

    其实，这些老哥儿们不知道的是，早在今年春节期间，王大力就开始独自跟踪取证案件的几个主要责任人了！

    出于绝对安全、绝对保密的考虑，他决定自己单干！

    在这几个主要责任人中，他进行了认真的筛查：

    赵正发在省城经商，跟踪起来成本太大；曹军行踪飘忽神秘，在淮县以淮王宫大酒店11、12层办公区为活动据点，跟踪起来难度太大；而县委书记魏峻、常务副县长孙正光却工作生活很有规律，比较起来容易上手。

    王大力认定，这些为官者养尊处优，出入以车代步，根本离不开座驾。

    于是，他决定以车找人，充分利用自己开出租车的便利，寻找机会从车着眼盯着魏、孙二人，寻找2人的违法乱纪的蛛丝马迹：

    一是房产、汽车、银行存款等贪腐实证；二是包养情人、与人通jian、嫖娼**等风纪问题；三是官商勾结、输送利益的现实案例。

    他坚定地认为，狗改不了吃屎，猫也改不了偷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一旦2人被发现违法乱纪的蛛丝马迹，顺藤摸瓜地步步追踪，就一定会发现更多的问题，就一定会给破解东方红案件从侧面打开缺口！

    魏峻的1号车十分抢眼，孙正光的4号车也非常容易辨认。

    他常常早晨很早离开家，晚上很晚才回来，除了找机会拉几趟客人，他几乎把跟踪魏峻、孙正光当成了主业。

    但是，从他们的办公区到住处县委招待所，从他们经常去的几家定点接待酒店到几家歌舞厅，王大力折腾了好几十天，一无所获。

    他有点儿郁闷，又不能跟别人说。他几次想放弃，但又实在不甘心。

    昨晚在自己家，一位老哥儿们的一句话引起了王大力的注意。

    那老哥儿们说：

    “我前几天跟城东芳草地丽水苑的保安李杉吃地摊，李杉就是过去咱厂保卫科那个李杉，他说最近一段时间，好像魏峻到那个小区去得比较多，反正隔三差五地去，可是魏峻并不住在那儿，好像也没有在那儿买房子。”

    对于李杉，王大力有些印象，跟他认识。他早年顶替父亲到东方红上班，一直在厂保卫科，为人善良憨厚，工作兢兢业业，各方面挺不错的。厂子改制后，王大力听说他到外地打工去了，至于是什么时候回淮县的、在干什么，就不知道了。

    当时听了这话，王大力暗暗地记在了心里，未动声色，淡淡地问道：

    “咱厂的那个李杉不是去浙江打工吗？”

    “是啊，打了几年，那边也不好干，今年春节回来了，不去了，在芳草地丽水苑谋了个差事，还干老本行看大门！”

    走，看看去！

    一大早，王大力跟平常一样告别家人，开车离开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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