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哀莫过于心死（下）

    白皙米分嫩而又逐渐冰冷的手指抚摸过凌风的脸颊，在这刹那，凌风脸颊上的面具一点点脱落，一点点的剥离，显现出一张清秀的脸庞。

    此刻，这张脸庞上满是苦涩，满是心痛之色。

    “凌风？无心就是凌风？”

    “这怎么可能？传闻凌风不是遁入冥道了吗？为何还好好的活着？”

    偌大的封神台，登时鸦雀无声，数千万人怔怔的盯着凌风，仿佛大白天见到了亡魂，倒吸了一口冷气。

    神缘神战天死死的盯着凌风，半天不错眼珠，他的眼珠仿佛是铆死的，不会转动，转而震惊之色化作漫天的杀意。

    龙云道神，夏芷文，李琼瑶，碧水天阙的冲虚掌教，黄龙家的雷鸣界主均是杀气腾腾。

    无心的身份暂且不论，他们之前和凌风的恩怨可谓是深似海了。

    今日还真的是自投罗网呀。

    叶长歌，金龙尊者都是微微一叹，这一刻真的到来了。

    凌风这样做，值得吗？

    他暴漏身份，在没有找到彼岸花之前，拓跋求败怎会放过他？

    不出三天，甚至更早，凌风出现在天阑，参与天阑武会，没有丧失理智的事传到冥族，定然万劫不复。

    凌雪，甜心兰，采心，凌青竹，紫霄，北冥羽，摩柯无量，小霸王，霸天下，霸苍穹……反正和凌风熟悉的人都目若呆鸡。

    她们仿佛在怀疑眼下见到的是假象。不由的猛抬起手掌，擦拭着眼睛。

    等完全确定眼下一幕并非虚幻，众多好友本想和凌风相认。但是死死的克制住了，显然，此刻不是时候。

    “风哥哥……”

    凌雪脸上浮现出一抹欢喜之色，喃喃着，不过很快的被冰旋的悲剧被冲淡了。

    他哥哥和嫂子刚刚相认，却要阴阳相隔，老天真的不长眼。为何相爱的人，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却依然要生死分离？

    “凌风，你真的是凌风？”

    冰旋怔怔的眼前这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容颜，美目里闪现出强烈的光泽，仿佛是回光返照。喃喃的念叨着：“你一直在我的身边，为何瞒我，骗我，让我尝尽相思之苦？”

    嗔怒中，她露出女儿家的娇态，抬起米分拳要捶打他，但是因为无力，抬到半空便垂落下来。

    众女也想知道其中的原因，甜心兰。傲冰月，采心，琉月等人登时抬眼看着凌风。

    特别是傲冰月。心情更是五味陈杂，眼前这个男人，是她心中的魔障，想忘又忘不了，想追赶，又远不可及。

    “小男人是有苦衷的。”

    就在这时候。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响起来，只见素心走了过来。说道：“一旦他揭开身份，就是他的死期。”

    因为人多眼杂，素心悄悄的靠在冰旋的耳边，压低声音将凌风如何遁入冥道，种了道心种魔的过程对着冰旋讲述了一方。

    讲述完所有的经过，素心转身便走，隐退到人海里。

    冰旋弥留的几天，她会将凌风让给冰旋，这三天内，凌风属于冰旋一个人。

    而三天过后，凌风应该会成为一具尸体了，她会亲手帮她安葬。

    众女没有得到答案，自然是满头的雾水，不过此刻也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于是强忍着不问。

    “凌风，原来你比我过的还苦。”

    冰旋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心疼的说道。

    “这点苦算得了什么？”

    凌风悲悸交加的说道：“冰儿，我们既然已经相认了，以后永远都不要分开了，你放心，失去琉璃引，你依然会活下来，活的好好的。”

    他知道这是自欺欺人的话，方才抱住冰旋的时候，他就将磅礴的乳白色液体注入冰旋的体内，但是冰旋整个人就如同漏水的木桶，无论倒进多少水，都会快速的流失。

    “凌风，你转过脸去……”

    冰旋使出所有的力气，想推开凌风：“我要将我最漂亮、最好看的剪影留在你的心里，你别看我，求求你了。”最后，带着哭腔，泣不成声。

    从凌风眼珠里倒映出来的景象，冰旋看到了一个满脸皱褶的女人。

    那个女人很丑，满头的白发，脸皮松弛得厉害，像个蒸去水分的干萝卜。

    因为生机在快速的流失，她知道，这便是自己。

    “冰旋，冰师姐，冰儿……”

    凌风死死的抱着她，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胸膛里，哽咽的道：“你无论什么样子，在我的心中，永远是最美，最美的，比天上的仙女还美，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真的。”

    说着，眼泪再次不争气的留下来。

    凌风是一个坚强的男人，早已经忘记了眼泪的滋味，此刻才体会到，是苦涩的，是咸的。

    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又是这样，难道宿命真的不能改变吗？

    凌风心如刀绞，无可抑制的杀气和悲痛的情绪在他的血管中奔腾翻滚着，如一阵飓风般的疯狂奔跑，席卷了他体内任何角落。

    与此同时，在凌风的感知里，伫立在杀戮天桥倒数第二个阶梯的他，抬起脚跟，猛地朝前跨去，达到了尽头。

    这一步，迫使他气息节节暴涨，瞬间突破到了天人境八重天。

    境界的突破，是本质的净化，那种快感，就如同鱼儿跃出水面，看到了它不曾见过的世界，畅快无比。

    但是，眼下他要修为何用？

    若能换回冰旋，他宁愿舍弃一生的修为，找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和她好好的活着，直到老死的那一刻。

    “本以为你会死在我之前，哪预料到我会比你早走一步。”

    冰旋终于触摸到他的粗糙、饱经风霜的脸颊，苦涩的一笑：“能死在你的怀抱里，我也不愿无悔了。”

    “你等着，给我一盏茶时间，我杀了神缘神战天，然后带你离开，从此不离不弃。”

    凌风抱起她，小心翼翼的交给众人：“显善尊者，雪儿，紫霄师姐，帮我好好照看她，千万不要让她睡着，我要冰儿亲眼看着残害她的人是如何得到报应的。”

    “冰儿，你睁大眼睛看清楚，看清楚你心爱的男人，是如何给你报仇的。”

    显善小心翼翼的接过冰旋，抱着她，就如同第一次将她捡回来的那一幕，只不过那是出生，眼下是确实永久的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