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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夺镖之战(二)

    第6章夺镖之战(二)

    六、夺镖之战(二)

    钟元鸣奋力砍翻一名强盗,猱身向丁一峰冲去,右手一扬,低喝一声:“看镖!”嗤嗤嗤之声不绝,一口气连发三只飞镖。

    丁一峰低头避过,笑道:“啊哟!又有一个使暗器的!”斜身而前,反手一掌,往他脸上打去。钟元鸣见他掌势凌厉,不敢硬接,纵身跃开。丁一峰身形一晃,右手长鞭挥处,啪啪两声,打翻了两名正与群盗厮杀的趟子手,随即又猱身而上,扑向钟元鸣。

    十余招后,钟元鸣不敌,冷不防小腹被丁一峰踢了一脚,扑翻倒地。

    丁一峰一声怪啸,纵身抢入人丛,九节鞭盘旋飞舞,倏左倏右,或上或下,只听叮叮当当,响声不绝,兵刃落了一地,原来都被他鞭身一一卷去,夺过来掷下。镖行众人惊骇之下,各自跃开,呆呆地望着他。

    群盗精神大振,挥舞刀剑,喧哗叫嚣起来。

    镖行众人兵刃尽失,一败涂地,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人人脸若死灰,垂头丧气。

    丁一峰吻哨两声,向抱头蹲地的一干车夫喝道:“想要活命的,乖乖地跟着大爷们走,休要弄鬼。”

    江湖道上有个行脚的规矩,绿林好汉劫镖抢银,并不伤害车夫,只要乖乖遵从嘱咐,不乱逃乱闯,非但无事,抑且往往连脚力酒钱也依常例照给,一两银子也不少。

    当然,不听话的例外,此之谓“盗亦有道”也。

    此时此刻,众车夫自是不敢不依,起身拉住牲口,在群盗的指挥下,驾驭骡子,将银车一辆辆地重行列队,只是骡马却已掉转了方向。

    丁一峰望着十辆镖车,心下得意,双手叉腰,仰天哈哈大笑。

    江浪身在树上,这一切瞧在眼里,心如刀割,只是空自忧急,苦于动弹不得。眼见群盗押着镖车便欲离去,突然之间,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师父曾说过:“若是被人所制,只要能设法咬破舌头,多半便能激发潜能,四肢便能动。只是此举会伤害自身,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

    心想:“镖局众人对我不薄,便是拼死,也要保住镖银。”当下更不迟疑,猛地一咬舌尖,剧痛之下,果然手足颤抖,似已能动。

    他大叫声中,一翻身,从树上滚了下去。

    这一下变故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镖行众人、黑衣群盗一齐循声转头,望见道旁一颗参天古树上灰影闪动,翻身落下一人。

    但江浪自己也是料想不到,咬舌只是让手脚略略能动,实则xue道并没完全解开,因此这一翻身离树,并非跳跃,而是头下脚上的直向树下跌落!

    其实以他的轻功,即便没被点xue,从十余丈高的古树上跳下来,也势必摔断腿脚,变成残疾,更何况是这般笔直坠落?

    眼见江浪一具僵硬笨拙的身躯呼呼急坠,非死即伤,众人正错愕间,蓦地另一株树上青影一闪,一人斜刺里飞了过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双臂平伸,稳稳地接住江浪身子,打横抱起。

    这当儿说时迟,那时快,实是惊险万分,那人身法迅捷无伦,直似鹰隼。众人但见一条青影在半空中一晃,有如星驰电闪,神光离合,奇的是竟不着地,反而抱着江浪的身子斜飞而起,瞬息之间,凌空转折,轻飘飘的落在丁一峰面前。

    江浪坠落之际,早已惊骇欲绝,不料奇变横生,眨眼间自己已被救下,稍一定神,当即从那人臂弯中挣脱。他在这生死一瞬之际,猛地省悟,已知救自己的便是点xue袭击之人,亦即适才在道路中间拉胡琴的青袍老者。

    只是万万料想不到,这青袍老者竟尔是个身手不凡的武林异人。

    江浪担心镖银,跳了起来,叫道:“留下镖车,不能让强盗抢去!”说到这里,顿感手足行动自如,身上的xue道竟不知不觉间已被解开。

    他一呆之下,转头望了望那青袍老者,心下惊疑不定,欲待问个明白,却又惦念镖行众人的伤势和镖银,便顾不得多言,快步抢上,将伏地不起的段振飞扶了起来。

    这边厢丁一峰怔怔的望着那青袍老者,矍然而惊,脸上神色又是错愕,又是惶惑,上前一躬到地,颤声道:“前辈,您老人家安好!”

    青袍老者淡淡一笑,道:“丁一峰,你一定很奇怪,巳牌时分,老夫曾对你说过,你们如何打劫,不关我的事,我也不会干预。你可知为何我又突然反悔?”见丁一峰不敢接口,又道:“这个姓江的年轻人,暂时对我还有点儿用处,我不想让他死。本来点了他xue道,想让他在树上避过这一劫。岂知此子愚不可及,自个儿作死,居然想咬舌自救,还想帮青龙镖局。适才你也看到了,我若不出手,他现下便摔得稀烂了!你是不是怪我啊?”

    丁一峰连连哈腰,赔着笑脸,涩然道:“不敢!想不到这少年居然能令您老人家出手相救,当真是他十世修来的福气!”

    青袍老者笑了笑,淡淡的道:“你不会怪老夫食言而肥吧?”

    丁一峰神色斗变,身子似遭重击,失声道:“前辈,您老人家的意思是?”

    青袍老者淡淡一笑,双手拢在袖中,抬起头来,望着天空悠悠飘过的白云,似乎已懒得回答。

    霎时之间,丁一峰浑身颤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呆在当地,半晌做声不得。

    那刀疤大汉朝着丁一峰叫道:“老大,红货已到手,咱们赶紧扯呼吧,以免夜长梦多!”丁一峰缓缓转过头来,涩然道:“老八,留下镖银,咱们走!”

    刀疤大汉一怔,叫道:“老大,你,你说什么?”

    丁一峰一字字的道:“留下镖银,咱们走!”

    此话一出口,群盗齐声喧哗,二十余道目光都射到丁一峰脸上。

    刀疤大汉连连摇头,大声叫道:“老大,这可不成。已经到手的雪花银子,凭什么不要?我,我卫老八可不服!”

    “啪”的一声,丁一峰也不回头,反手一掌,正中那刀疤大汉的左脸。刀疤大汉半边脸登时肿得老高。

    刀疤大汉当着同伙的面前被打,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他却不敢向丁一峰发火,瞪眼向青袍老者叫道:“老家伙,五十万两银子,你一句话就不要了。你他娘的算老几?老子先一刀劈了你!”

    说着跳起身来,刷的一声,挥刀往青袍老者头顶砍去。

    青袍老者仍是双手拢在袖中,抬头望天,于这致命的一刀竟似浑如不见。

    丁一峰却大惊失色,身形一晃,刷的一声响,快如闪电般反手夺过一柄长剑,一咬牙,挺剑刺出。

    但见白光一闪,噗的一声,那柄长剑从刀疤大汉背后插入,贯胸而出。

    刀疤大汉只觉后背和前胸一阵剧痛,血红的剑尖已从胸口突了出来。他回过头来,见出手之人竟是丁一峰,一时愕然难明,呛啷一声,手中钢刀掉在地下。他身子晃了一晃,口吐鲜血,低头瞧了瞧刀尖,又回过头来,眼光中满是疑问之色,喘息道:“老……老大,这……这是为什么?”

    丁一峰嘴角抽搐了两下,脸上木无表情,右手一抖,将长刀从他身子里抽出,向那名矮小汉子喝道:“二当家,将他拖走葬了。哼,今后谁再敢不听老大之言,卫老八就是榜样!”

    刀疤大汉卫老八大叫一声,砰的一声,直挺挺的仰面倒在地下,胸背两处伤口中鲜血泉涌,一双眼珠瞪得圆圆地,就此毙命。

    那矮小汉子二当家满脸惶恐之色,带着两名盗贼将刀疤大汉尸体拖到一旁,就地掘坑,草草掩埋了。

    在场众人见丁一峰忽然翻脸,竟对自己兄弟痛施杀手,如此心狠手辣,委实令人心寒,无不惴惴。

    只是大家心中嘀咕,这青袍老者究竟是什么来路,竟令不可一世的雁荡山“银鞭神驼”这等穷凶极恶的厉害角色居然连五十万两银子也甘愿放弃,甚至于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兄弟也毫不犹豫的一刀杀了。

    青袍老者似乎看出了大家的心意,向丁一峰略一点头,淡淡的道:“这样也好,死一个总比死十二个的好。丁一峰,废话少说,老夫不想江湖上有甚么闲言闲语。快带着你的兄弟走吧。”

    丁一峰伸手抹汗,如遇大赦,向青袍老者深深打躬,一言不发的转身便行。一众盗贼见老大离去,哪敢耽搁,当即跌跌撞撞,争先恐后地追了过去。顷刻之间,走得干干净净。

    青龙镖局中除了段、元二名镖头外,另有四个趟子手也受伤不轻,呻吟哀号,情景甚是凄惨。钟元鸣一挥手,命同伴扶起伤者。

    江浪和金六从镖局预备的药箱中取出金创药、药酒、棉花、白布等物事,替伤者敷药包扎。忙了半天,待得段振飞、元亮等人伤势略定,回头看时,哪里还有青袍老者的人影?

    此次众人大败亏输,险些失镖,无不心有余悸,惴惴不安。不少人窃窃私语,暗中猜测,那青袍老者到底是什么人,何以能令“银鞭神驼”丁一峰犹似耗子见猫一般,怕得如此厉害。

    江浪和钟元鸣略一商量,群盗显是惮于青袍老者之威,不得不离去,难保不会随时卷土重来,此地已不宜久留。于是将几名伤者扶上马背,座骑不足,有的马背上骑了两人。

    忙了好一阵,待得料理妥当,镖队正要出发,一个趟子手忽道:“江镖头,你的马儿好像没事啦。”

    江浪转头望去,果见自己的座骑不知何时已自行站了起来,正在树下嚼着青草。他又惊又喜,急忙奔了过去,将黄马牵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