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宫心计(五)失忆
苏璟甜不急不忙的转过身,看着米筱晨不知所措的涨红脸颊暗自憋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电话已经被挂断了,我估计着斯睿一会儿就会到这里。【】你要不要先用一些清粥,这样坐车的时候不会太难受。” 那天真的模样好像她从始至终都不知道米筱晨和林斯睿冷战的事情。 米筱晨默…她明明知道林母是在打什么算盘,偏偏她还没得反驳。她对着林母的笑容回之一笑转而走到桌旁,自从林斯睿回来之后,腹中的宝贝变得安分很多,并不像起初的那样折腾她。 没多久,一碗清粥见底,几乎是米筱晨起身的同时,门铃响起。按照正常的速度,从她和林斯睿的住处驱车赶到老宅要大概四十分钟。米筱晨很清楚,她即使再慢,喝完这碗粥也不会用掉四十分钟。 “臭小子,还挺快的。”林母最先走到林斯睿身边,视线瞥过米筱晨,故意板起一张脸,沉声道:“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当下什么都没有我的宝贝孙子重要,晨晨怀着孩子,体质本就虚弱,这下好了,身子着了凉感冒了…” “妈,先让我带晨晨去医院吧,有什么话你等我们回来再说。”没等林母回复,林斯睿就径直越过林母走到米筱晨身边,米筱晨故意低着头,所以他看不清米筱晨的表情,但是透过睫毛还是可以窥见些许水雾氤氲。 “怎么感冒了?”林斯睿牵起米筱晨的手包裹在掌心之内,柔和的语气仿佛他只是下班回家,温柔的询问妻子身体情况的丈夫,而不是一个刚刚才摔门而出,带着满腔愤怒离开的男人。 “大概是睡觉的时候蹬掉了被子,所以着凉了。”米筱晨的头持续降低,直到只剩下一个毛茸茸的头顶遗落在林斯睿的眼底。 忍住伸手抚上的冲动,林斯睿看向身边的佣人,“去给少夫人拿一件厚一点的外衣过来,快一点。” “好的,少爷。” 米筱晨垂下的视线一直落在与林斯睿相交的两只手上,不知为何,竟有些委屈,酸涩的感觉不受控制的冲上鼻头,直逼眼眶。 突然间,林斯睿松开她的手,她下意识的想去抓住,抬头的那一刻正好与林斯睿深邃轻柔的眸光相对,闪动着的包容仿佛她只是一个胡乱闹脾气的小孩子。 而她就这样仰头看着林斯睿,好像她真的就是一个做错事情等待家长原谅的小孩子。 米筱晨气闷的撇过头,但是双手却是紧紧拢着外衣不曾分开。 “走吧。”林斯睿转过身并没有环上米筱晨的肩头。 “…恩…”米筱晨低头应着,轻轻皱着鼻子,痒痒的。“那…妈,我们先去医院,一会…就回来。”米筱晨偷偷窃视着林斯睿的背影,心里的某一种似乎在盼望着林斯睿回头说一声,“我们回家。” 但是…没有米筱晨心中的气闷更甚,赌气一样的越过林斯睿向门外走去。林斯睿看着米筱晨的背影摇头失笑,转身看着林母郑重点头。 林母冲着他轻声叹气,但最终也是轻轻点头回应。其实她大概也能猜到林斯睿与米筱晨之间的矛盾,谁都年轻过,谁也骗不了谁。只是经历过再回首,才发现当初的一切争论似乎都是必然的,却也是徒劳的。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些什么,意外发生的那几秒,老天哪肯给你哪怕一秒的思考时间。 一切都不过是随心而已。 轻描重抹,窗外的一切都染着墨色,或轻或重,唯有连成一线的路灯与左右闪烁的车灯还留有微光,让米筱晨能够看清那是树,还是人。 以往她和林斯睿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少交谈,但是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很安心,但是今天,同样的静默,却让她绝对有些压抑。 米筱晨屈起手指在窗户上描描画画,棱角分明的脸线,利落的短发被她画的乱草丛生,眼睛,貌似是一大一小,三角的鼻子,凉薄的唇瓣。 与之对视几秒,米筱晨又连忙涂掉,她看着林斯睿倒映在窗户上的面容,将手掌蜷成一个拳头,将小指一侧贴在窗户上,离开后,俨然是一个小小的脚丫形状。 她轻轻挠着,戳着,宝贝,看到没,你以后要像爸爸一样帅气哦唇角高高挽起,荡漾着恰到好处的温柔。 她以为林斯睿不知,因为她一直都在观察着林斯睿的一举一动,却不知就在她刚刚失神的那一刻,林斯睿早已经将她的笑容纳入眼底。 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在粼粼的湖面上,泛起龙鳞般的光泽。好像你只要低头一看,就可以清晰的捕捉到河底游过的鱼虾,清澈亦如小时候嬉戏玩耍的小河流。 那时候的你,将裤腿挽得高高的,背上背着害怕水却又像亲自捉虾的我。 那时候的你,明明只是虚长我三岁而已,却硬撑着抱起高烧的我,光脚跑回帐篷处。 那时候的你,还不是流血不流泪的男子汉,却依旧为我担下罪责,数十下藤编打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那时候的你,也是像现在这样看着我,温柔而宠溺。 我一直以为,我再也看不到那样的你,因为我的自私,因为我的大义,我弃你而去,我一直以为你会像死的时候那样恨着我,恨我抛下你,恨我远嫁他人。 恨我…将你最爱的女子杀死,其实我不想的,我没有想要杀死她,我只是松手了,那样高的悬崖,如果我不松手的话,我就会和她一起掉下去,我不想死,死了我就再也看不到你。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只想和你在一起…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吧,我看到你随着她的衣角纵身跳下,滑过耳畔的时候你对我说,你没能给她她想要的东西,所以就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吧。 可是,我想要的东西,只有你,从来都只是你。 父皇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嫁,他就会把你送到最危险的地方去打仗,那个时候,四处都在打仗,你早就说过你是男儿你不怕,但如果是无援兵无供给呢? 你不怕,可是我怕。 我怕再也见不到你。 后来,脑海中只要一片空白,我随着你一起跳下,恍惚间,我看到我乘坐的轿子被歹人扔下,漫天的红色丝带埋藏了我所有的记忆。 直到我再次苏醒,直到我再次见到你,我带着儿时的记忆求你和我在一起,却不知道,我在醒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你死时的记忆。 呵呵… 怪不得你再也不肯爱我,因为你恨着我啊… 失去的记忆争先恐后的涌入脑海,激荡,沉寂,张婉柔一步步走近唐翰,明明毫不相同的五官,但是此时此刻,两张脸却是完整的重叠在一起。 越来越近,但是模样却是变得越发模糊,眼中的笑意转变为淡淡的不舍,似乎这是两个人的最后一面,一切都只不过是用来缅怀,而已… “许大哥,你来找我了吗?那…慕容雪怎么办,你最后不是选择和她在一起了吗?你…”还恨我吗? 微粗的眉毛不解的蹙起,“张小姐,你在说些什么啊?你刚刚是在叫我许大哥吗?是不是天太黑你把我看成许伯然了啊?我是唐翰啊” 怕张婉柔看不清楚,唐翰还特地弯腰贴近她,却因为张婉柔惊恐的脸吓得后退一步。之前曾听人说过,张婉柔之前因为入戏太深曾被送进过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但是他还不信,现在看来… 不会是真的吧?“呃…那个,我还有事情,我就先走了。”唐翰逃也似的离开,边走还边嘟囔着,“我怎么会到这里来啊,奇怪…” 张婉柔看着唐翰一步步走远,她本来应该追上去的,但是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困在原地动颤不得。 直到唐翰消失在视野中,张婉柔的耳畔仿佛还残留着唐翰走时嘟嘟囔囔的话语。 许大哥…你到底在哪里…既然决定出现,为什么又要离开。既然决定出现,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离开。 还是说,你还在恨我…也许,你真的想见的人是慕容雪吧… 张婉柔弯腰将整张脸迈进膝盖,暗自神伤着。殊不知,她刚刚所有的反应,与唐翰,她自己的,统统被身后一双幽深的眼眸纳入眼底,嫉恨,不甘,席卷着周边的一切。 “怎么样?”林斯睿看向最权威的妇科医生张大夫,眉头微皱,明明是平缓的语气却带给对方极强的压迫感。 “只是普通感冒而已,少夫人目前怀着身孕,我是不建议用药的。刚刚量了下体温,并没有发烧,要不就拿一些备用药,回去之后,少夫人先吃一些清淡的食物然后好好休息一下,出些汗也就好了。” 米筱晨坐在一旁皱皱鼻子,明明鼻子堵得死死地,但好像还是能够嗅到空气中的消毒水味。她正要伸手捏捏鼻子,又听到医生说道:“不过,晚上最好是有人在旁边看护,如果严重了就立刻通知我。” “好。”林斯睿沉声应着,米筱晨微微一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