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永远是那个样子
大年三十晚上,三儿把苏老大一家叫来过了年,带老太太正好十个人。三儿说这叫十全十美大团圆。苏中还是不善言辞,不喜欢跟人交往,吃过年饭就回去了。爱琴婶帮苏中解释说:“来的时候说好了,我们在这儿玩,他回家看门。”红姑揭底说:“看门呢,破家有什么可偷的?”三儿斜了红姑一眼。红姑不服地说:“瞪我干嘛?他那样有什么好哇?” “苏中对象呢?”秋子问,“不说是谈恋爱了吗?” 苏老大郁闷地说:“就大二谈了那么一个,早吹了,再就没谈了。”秋子又问:“那他这几年在外面不回家干嘛?”苏老大说:“他说在研究计算机呗,搞个什么东西。” “回来就行了。”三儿说,“看春晚还是打牌呀?” 秋子刚拿出扑克牌,吴志刚夫妻、孙晨光父女和王启玉就来了。三儿开玩笑说:“你们约好了吧?”孙晨光说:“来给二婶拜早年哪。”客气完后,四个男人打起了麻将。 三儿站一边看了一会儿,被秋子拉进房间。三儿埋怨秋子:“你怎么不看时候哇?”秋子笑弯了腰:“是你心怀不轨吧?我拉你进来就是干那事呀?”三儿也笑:“那你拉我到房间干什么?”秋子说:“请我亲爱的相公大人向为妻介绍一下宏图大愿,不行哪?” 坐定之后,秋子问三儿:“办pvc管材厂钱够了吗?”三儿想了想说:“我也没准备马上就办。争取一年左右把厂办起来吧。现在的问题不是钱。”秋子问:“那是什么?” “一是销售。”三儿解释说,“pvc管材不像塑料袋。塑料袋有现成的市场,用量大销量也大,不缺销售员。吴正cao办pvc厂失败的原因,我估计就是销售问题。目前,pvc管材在菜籽湖,以至全省,应用范围都还不大,不如南方普遍,销量小,市场小,也没有专业的外销员,办厂失败可想而知。你说得对,定摊位就是考虑产品销售问题。到省城就不一样了,地方大了,销售市场相应地就大了;如果没有现成的市场,我还得开发市场,在菜籽湖怎么开发?第二是人。手头没人哪,师傅找我要人,办厂要派人出去学习,到省城搞销售还要人。尤其是搞销售,以前没试过这种形式,那得有开拓精神,还得精明踏实。” “这么小的企业想招大学生难吧?”秋子有点担心。 三儿摇摇头:“干嘛要招大学生?大学生又不比别人多长个什么东西,我又不想找人攻克哥德巴赫猜想。”秋子笑笑。三儿说:“我要精明踏实的人,忠诚尤其重要。有个人选,周过,你还不认识。这小子忠诚没问题,踏实,也还精明,就是过年才十八个年头。” “你多大养家?”秋子问,“高中毕业才十七个年头。” 外面一阵混乱,像是有人来了。秋子走到门边,开门对三儿说:“你师傅来了。”三儿不以为然。秋子说:“徐老木匠。”三儿哦了一声,赶紧起身,跟秋子来到到客厅。 和徐老木匠同时来的还有他孙子徐雷。外面没地方坐了,三儿把徐老木匠和徐雷请到房间里。秋子忙着泡茶。三儿给徐老木匠和徐雷点了烟,笑着问:“师傅还给我拜年哪?”徐老木匠也笑,跟三儿说:“听徐庆讲,你还要招徒弟,招徒弟就把徐雷带着呗。”三儿打量了一下徐雷说:“徐雷哥哥比我还大两岁吧,跟我学徒哇?”徐老木匠说:“在外面跟他爸妈打工不是事。他爸你知道吧?跟徐庆他爸一起,做泥瓦匠,离家还这么远,不放心,还是在家门口好。三儿你放心,徐雷老实。要不跟徐庆一样,先学个车本,也给你拉鱼。” “明年不一定有鱼拉。”三儿说,“徐雷,你愿意吗?” 徐雷架着二朗腿,老练地敲敲烟灭。三儿把烟灰缸递过去,反感地说:“你这哪像徒弟哇,你这是当大师傅派头。”徐老木匠赶忙拽拽徐雷:“学徒就好了,学徒就好了。”三儿斜了一眼徐雷,有意提醒道:“徐雷,我们可熟悉,小时候揍你多少回。真想学徒的话,得准备好挨揍。”徐雷放下二郎腿,把眼看着三儿,不安起来。三儿又问:“真想学徒呗?”徐雷点点头。三儿又转身跟徐老木匠说:“他要是愿意学,看你老的面子,我收了。但我得跟你老说清楚,学徒有规矩,他要是不听话,那就对不起你老人家了,他就得滚蛋。” “听话的。”徐老木匠说,“徐雷比徐庆吃得下来苦。” 秋子给徐老木匠和徐雷端上茶,坐三儿身边,看着徐雷笑。三儿接着说:“师傅可别这么说,徐庆还真不错,以后我还准备把修车店交给他呢。”徐老木匠点头说:“徐庆就说你好了,要不我也不带徐雷来。”徐雷这才回过神来,伸手在烟灰缸里掐灭烟头说:“三儿,我保证跟你好好学。”徐老木匠更正道:“还叫三儿干嘛?叫师傅了!听师傅话知道吧?” 聊了一会儿,三儿跟秋了把徐老木匠和徐雷送走了。秋子埋怨三儿:“我发现你现在特别老道。你就看徐雷不行哪?”三儿说:“他给我第一印像不好。在大城市呆着,一点德行没有,有烟灰缸不用,往地上敲烟灰。”秋子不屑:“什么在大城市呆着?他去打工,不是去享受的,还烟灰缸呢。你没看到农民在外打工有多可怜。说夸张点,吃的是猪狗食,干的是牛马活。”三儿咂咂嘴:“对不起,我改行了吧?”秋子说:“别有几个臭钱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三儿郁闷:“我怎么以为自己了不起了。”秋子认真地说:“刚才就是。” “没说你还说我了。”三儿叹口气,“到厂里看看去。” 秋子挽上三儿:“我希望你永远是那个样子。”三儿问:“什么样?”秋子笑笑说:“我也不知道,就是那样子,特别纯朴,特别那个什么来着?说不清,反正我喜欢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