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8凄凉情意意深深 倾叙心头怨

    柳悦清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道：“我只是琢磨着花拾那一句话，宁家兄弟都非宁无城后人，那他们的身世颇令人介意，我一时走神了。”

    郁温柔笑道：“咱们直接问宁无城便可，柳大哥不必于此事大费心神。”她素来佩服柳悦清所言，这时听他说或能见到自己的心上人，郁温柔顿时喜形于色。

    三人转道沿着大街往城外行去，过了三个道口，左侧街旁突然起了一阵sao动，一个娇小的年轻女子从一幢金粉亮堂的楼中掩面冲出，跪倒在地上放声大哭，着实惊到了来往路人，离得近的行人纷纷往后退开，各自直视眼前女子，都是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这个女子出了何事。

    这女子粉妆艳抹，衣衫颇有些暴露，并非寻常妇道人家，柳悦清抬头打量起那幢高楼，冷不丁从那楼里又一个女子奔了出来，到了哭泣女子身旁，也是泪流满面，两女对望一眼，突然抱在一起，嘤嘤而泣，毫不避讳街上众目睽睽。

    郁温柔看得暗暗咋舌，凑近在龙瑶嫣耳边说道：“你们中原的人无奇不有呀，我来了好久，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她们怎穿得如此暴露，好不知羞呀。”

    龙瑶嫣踏足江湖时日不多，也看不透眼前状况，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从那楼里又一人大步奔出，这次是个中年女子，却没痛哭流泪，一手拉起一个姑娘，叫道：“小丫头们见过男人多了，怎么会被他迷得七荤八素？快点回去，否则我青姐儿可不乐意了。”

    柳悦清一见到她，苦笑着连连摇头，三度前来江州，次次和这个老鸨照面，如此缘分倒也令人称奇，他不愿被青姐儿看见，急忙往龙瑶嫣身后一躲，所幸青姐儿并未转头看来，口中大叫道：“邓积云这臭小子迷得我家姑娘都没了魂魄，我这就去抽他两个耳括子。”狠命拉着两个姑娘往楼里走去。

    她拉开嗓门大吼，柳悦清正要寻邓积云，这时他听得一清二楚，邓积云竟又来到这座青楼，直是意外之喜，便从龙瑶嫣身后闪身而出，大叫道：“青姐儿，你且站住。”青姐儿回头看去，脸色一变，随即堆笑道：“是柳公子啊，你又来啦？”柳悦清有些哭笑不得，青姐儿这句话说得随便，岂不是让人误会自己是这里的常客？但此刻无暇辩解，问道：“邓积云邓兄在贵楼之中？”

    青姐儿紧紧抓住两个姑娘的手，咧着嘴笑道：“是的是的，邓兄他才来不久，带着几个人直闯咱们楼中，吓得咱们这些姑娘家一阵鸡飞狗跳，但见到是邓爷，这些小丫头们又都犯了花痴病，连客人都不招待了，气得我……”她罗哩罗嗦滔滔不绝，柳悦清听得不耐烦了，打断她说道：“快带我去见邓积云。”回头说道：“我有几句要紧话和邓积云说，你们在这等我一下。”

    龙瑶嫣再不谙世事，这时也明白了这幢高楼是处青楼场所，顿时脸色大红，却见柳悦清跟着青姐儿匆匆入内，心中一阵挣扎后，一拉郁温柔说道：“咱们也进去看看。”郁温柔淡然笑道：“我正有此意，就一句话也耽搁不了多少时辰。”她从未见过风月场所，也就没现窘态，大摇大摆往楼中走去，龙瑶嫣强抑狂跳之心，突然间打了个哆嗦，猛然回头看去。

    街上行人来往依旧，车水马龙，一片繁景，龙瑶嫣愣了愣，却听郁温柔招呼她道：“龙姊姊，快过来。”只得收敛心神走了过去，郁温柔轻笑一声说道：“你发什么呆呀？”龙瑶嫣皱眉说道：“似乎有人在背后盯着我，我又看不出端倪，难道是我疑神疑鬼了？”

    眼看两个美貌少女入了青楼，直让楼中男男女女都发直了眼，那些寻欢作乐的男人盯着两女，下巴几乎落到地上，龙瑶嫣神色尴尬快步行过，郁温柔倒是淡定自若，两女飞快奔上二楼，见柳悦清已随着青姐儿到了一间屋前，急忙快步走近。

    青姐儿推开房门，有些无精打采地叫道：“邓兄，有贵客来寻你了。”柳悦清跨步而入，已看清屋内不止一人，邓积云听闻青姐儿叫唤，也正转头看来，见到入屋的是柳悦清，不禁一怔，脱口讶道：“是柳少庄主？”

    柳悦清笑了笑说道：“邓兄别来无恙？”目光扫过其余诸人，顿时露出喜色，叫道：“吴大夫人，吴兄，原来你们在此，让我找得好苦。”

    原来月落乌啼久寻不着的吴惊云等人亦在此屋中，这时不意相会，吴惊云也是又惊又喜，当即迎上前来说道：“我等藏匿此处，竟也瞒不过柳兄，天底下还有何事能逃过柳兄法眼？”这时小铜铃和小月琴也都上前裣衽行礼，柳悦清回礼说道：“在下去到平江府寻吴兄，却已人去楼空，正苦无消息，想不到得来全不费工夫。”吴漫霞向柳悦清拜倒说道：“恩公来到，请恕吴氏怠慢。”柳悦清急忙扶起她说道：“这怎敢当？平江府内在下多次蒙吴兄照料，实已感激不尽。”

    郁温柔和龙瑶嫣款款而入，邓积云和龙瑶嫣对视一眼，两人脸色各自一凝，邓积云也不说话，回头对吴惊云说道：“既然柳少庄主现身，此处就没邓某闲事，邓某这就告辞了。”一抱拳就欲离开，柳悦清一把拉住他，说道：“我来寻找邓兄正有一事相告，杀害十八少中俞兄弟的凶手在下已知情了。”

    邓积云戛然止步，俊目圆睁，峻声说道：“是哪个恶贼？请柳少庄主不吝相告。”柳悦清说道：“此人姓云名破，是天岛的叛徒，四十二年前三清山英雄会惨案元凶之一，项乐豪和梁克修亦是惨死其手中。”邓积云皱了皱眉，问道：“此人如今何在？”柳悦清稍叙天岛变故之事后又道：“当时功亏一篑，在下并未能杀了此人，之后大伙遭逢沉岛大难，求生为上，却疏于防范，便让他和宁无城夺船而逃，如今宁无城已在江州城，那云破定然也已回到中原。”

    邓积云颇有不解之色，疑惑地说道：“此人既然是天岛人物，他又怎会你们柳家的不传绝学？”

    柳悦清脸上掠过一丝苦涩，咬着牙说道：“这事我也疑惑不解，当日为救郁老岛主夫妇，不及质问，只能下次再遇时弄个水落石出了。”

    邓积云沉吟半晌，点头说道：“邓某信得过柳兄的人品，俞兄弟的仇不可不报，邓某这就动身寻找他的下落。”他拳头紧握，脸上显出坚毅之色，柳悦清忙道：“此人武功修为极其精湛，已在秦大庄主之上，此外他会易容之术，相貌能千变万化，邓兄遇见十八少其余兄弟时，不妨让他们多多留意，俞兄弟前车之鉴，切不能意气用事。”邓积云剑眉一扬，说道：“多谢柳少庄主告知，在下理会得。”当下也不多言，转身便走，竟是不看龙瑶嫣一眼。

    他匆匆离去，柳悦清苦笑一声，转而询问吴惊云“姑苏凤展”被查封一事，吴惊云尽数道出，原来“姑苏凤展”出了命案，惊动了官府，吴惊云担心“月落乌啼”再会去太湖之畔加害大姊，更是寸步不离，便就顾不上店铺，官府查不出凶手，便就查封店铺草草了事，吴家为避风头，也只能忍气吞声，后来风声渐弱，吴惊云便琢磨着心思重开“姑苏凤展”，却不料宁无城率众前来，欲将吴家一网打尽，吴惊云以一人之力无疑螳臂当车，只得带着大姊等人仓皇而逃，从平江府奔逃至江州城，眼看就要走投无路，却偶然遇上了邓积云，终让他们四人藏身于这座青楼，可稍作喘息，三个女子也是惊魂稍定，不再惶惶不安。

    柳悦清摇头叹道：“邓积云行事实难以琢磨，竟以青楼场所当作避难之地，或许只有他能想出这古怪之计，方能避过宁无城等人的耳目，只是在这风月场所，铜铃姑娘和月琴姑娘需要留心在意些。”

    两个少女闻言俏脸泛红，小月琴期期艾艾地说道：“有吴二爷在场，我和铜铃meimei不碍事的。”

    柳悦清笑了笑，既见到吴家兄妹，他便将关元鸿这十四年来的苦心积虑全盘说出，吴漫霞和吴惊云惊闻自己四弟竟是被宁无城所杀，都是惊怒交集，吴漫霞放声大哭，连连唤着“吴潇雨”的名字，一口气转不过来，竟是晕了过去。

    小月琴和小铜铃大惊，两人七手八脚扶着吴漫霞躺到床上，吴惊云满脸怒容，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恨恨说道：“又是月落乌啼，这个该死的宁无城。”

    柳悦清叹道：“关元鸿做了许多错事，也是宁无城一手设的毒计，其为救思箴姑娘，一番深情着实可怜，却无太多恶迹。”

    吴惊云苦笑道：“原来得其谣言，‘七彩居’才一路没落，‘姑苏凤展’就此兴隆，这事……又从何说起，只可惜我足不出户，除了照看店铺之外，全为报仇之念埋头苦修‘长生心法’，无暇留意身边闲事，倘若我多分心思去打探一下，又怎会不知？南宫思箴，这么一个织锦能人，原不该受这么大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