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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9轻波骇浪载归舟

    柳悦清愕然说道:“西禅宗?不是月落乌啼吗?怎会牵扯到了西禅宗?”

    朝夕道长也是错愕不已,愣愣说道:“我在江州府内亲耳听见,他们自称是西禅宗的人,带头的是个青年人,脸色很难看,微微一动就喘气不已,似乎身患大病,一副有气无力的神态。”

    柳悦清更是惊讶,沉声说道:“难道是沈诗恒?他重病还是重伤了?这又是……”突然想到那日他一掌重创沈通尧后狂吐鲜血,或许因此元气大伤,难以恢复,这才虚弱不堪。他心中更是糊涂,问道:“沈诗恒知道天岛或许不足为奇,但他又怎知如何去往天岛?晚辈若非跟随郁岛主和道长一同行动,也是无法找到这座岛屿的。”

    朝夕道长说道:“他们在路上遇到一个老者,无巧不巧,小道那时正在路旁店铺休憩,相隔不远,便听了个分明,这老儿见到青年人萎靡不振,似乎一眼看出他的情状不对,当时二话不说,提议对方前去天岛夺取‘麒麟血’,否则伤势难以复原,我正惊奇这人怎知天岛有‘麒麟血’,这老儿又说天岛方位少人知晓,自告奋勇说能带他前往,而青年人竟也是毫不犹豫一口答应,既然牵扯到天岛,小道就不得不管了,他们寥寥数语便能定夺这等大事,显然曾经旧识,人心不古,陌生人所言,换做小道自当要掂量掂量。小道从那时起就留心他们,每日暗地里跟踪,又需防行踪暴露,直到七日前,他们来到了台州,这老儿果真要来一艘船,和青年男子这些人一同出海,我在岸上看着他们远离的方向,正往天岛而去。”

    柳悦清问道:“道长可看清共去了几人?”

    朝夕道长微一沉吟,才道:“六、七人吧,别人我倒记不住,有个女孩子很是美貌,几乎不输龙姑娘,还有个坐在轮椅上的奇怪男子,像是死了,又像仍然活着,靠着轮椅一动也不动,是另一人推着他一路上船的。”

    他如此一说,柳悦清更无疑虑,青年男子果然是沈诗恒,“美貌女子”定是水芊芊无错,而坐在轮椅上的人亦令他介怀,沈诗恒即便是闭关运功,亦要将此人安在身旁,绝非一般人物,但又从未见此人动身过,实是不知他究竟是何人物。柳悦清定了定神,他心中更挂念的是另一人,急忙问道:“道长可见到一个黑衣蒙面男子?”

    朝夕道长摇了摇头,说道:“小道并未见过这么一个人物,他们在这里上船,我在远处偷偷窥视,其中并无蒙面人,也无人身穿黑色衣衫。”

    柳悦清忖道:“自桃红岭救出龙瑶嫣后,已许久没见过阿三了,沈诗恒身侧以他武功最强,如今沈诗恒羸弱不堪,更应让他在身边寸步不离,却为何失了他的踪迹?”他一直念念不忘水芊芊那一番话,想到这个极有可能是自己爹爹的男子,心头难免五味杂陈。

    朝夕道长见他忽喜忽忧,满腹心事,便说道:“当时我也打算回去天岛支援,却突然碰到了海琴山庄的宁二公子,他身边的两个青年小道在淮阳凌府见过,也是天岛的人物,我告知他们西禅宗去天岛一事,他们当即色变,这西禅宗当年闹得整座江湖风雨飘零,连天岛郁家的人都远闻其名,不过小道也从宁二公子处得知郁老岛主尚在人间,当时真是喜出望外。”他突然苦笑一声,说道:“只是三人走得匆匆,就说了句郁老岛主在雁荡山下,却让我翻遍了雁荡山四周,依然找寻不到郁岛主的下落。”

    柳悦清说道:“郁爷爷在东雁荡山下的村落隐居,这座村庄不显眼,或许道长错过了。”朝夕道长说道:“东雁荡山脚的村落?我似曾路过,也有些遗忘了,找寻不到老岛主,我只得再回到台州,随即租下了这艘商船,这艘商船出海极好,原想改日再好好搜寻一番,若能见到郁老岛主,小道就打算接他老人家回岛,老夫人实是念他紧了,却不料竟是遇上了柳少庄主。果然是天佑天岛,善哉善哉。”

    柳悦清摇头说道:“道长此言,晚辈实不敢当,这次西禅宗和月落乌啼齐上天岛,岛上可要起大风波了。”朝夕道长说道:“‘月落乌啼’在淮阳凌府小道已见过,那几人身手很好,如此一来,确是令人顾虑。”柳悦清说道:“当时在淮阳凌府内,月落乌啼帮主并未现身,此人才是最厉害的角色。”当下说出“海琴山庄”密事,朝夕道长乍闻宁柏仁便是月落乌啼帮主,花拾更是jian诈狠毒令人发指,忍不住骇然色变,大叫道:“竟然有这种事,误入歧途,实在是太误入歧途了。”

    柳悦清苦笑道;“晚辈也是于叶cao前辈临死时才知这个秘密,便急匆匆赶到郁爷爷这里,虽然已抢着时间出海,却还是耽搁了不少时日,只盼望如今还来得及。”

    朝夕道长淡淡笑道:“天岛有神灵护佑,定然能化险为夷的。”他抬起左手手臂,一条七彩丝带赫然缚在手腕处,柳悦清脱口说道:“这不就是郁姑娘的……”朝夕道长点头说道:“少庄主见过郁姑娘了?这条丝带是天岛的人用来避灾消祸的吉物,每人手上都系着一条,此物它年年保佑咱们天岛风平浪静,这次定然也能化去危机。”他握紧了拳头,眼神中透出强烈的坚定之色,与淮阳凌府时有些淡然洒脱、稀里糊涂的朝夕道长判若两人。

    念及淮阳凌府,柳悦清忍不住问道:“听说道长和刹那大师焦不离孟,这次道长出海,怎没见到那位大师相随?”

    朝夕道长笑道:“刹那和尚是小道半途结识,他脾气有些古怪,脑筋更是不清不楚,说什么和尚道士同走江湖就天下无敌了,又听我法号朝夕,他便自称刹那和尚,小道着实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自识他以后我被他纠缠好些年了,起初小道对这个酒rou和尚甚是厌恶,但这和尚的降魔功很厉害,小道那时实在打不过他,欲脱身也无法门,几年后小道功力大进,已能和他不分胜负,却又习惯这个吵吵闹闹的和尚了,便也就随他跟着吧,只是这次事关天岛存亡,小道只能偷偷甩开他,如今这疯和尚找不到我,或许早已大发雷霆了。”说着哈哈一笑,微微摇头,显出一丝感慨之色。

    柳悦清也不禁失笑不语,世间千奇百怪者不计其数,旁人觉得刹那和尚行事疯癫,在刹那和尚眼里,自己或许也是怪异之人,只是各自易位而处,尚不知觉罢了。

    眼看天色渐暗,海面风势逐渐变强,船夫老大挥手一打招呼,让两人回去船舱,柳悦清心知自己对海上情形甚为陌生,还是听从以海谋生之人的吩咐为妙,便当先告辞,回到郁秋痕处,两个少女早已在舱内休憩,耿沧柔见他进来,便迎上问道:“你和朝夕道长相谈何事?”

    柳悦清说道:“原本只打算闲谈一番打发时辰,却从他那里听到一件惊人事情,除了宁无城,连沈诗恒也去了天岛。”

    龙瑶嫣脸色突变,一时阴沉得可怕,耿沧柔急忙握住她的手,忧心忡忡地说道:“此人和宁无城在江州城中曾经联手,似是一路之人,如今又同时去往天岛,确是……有些不妙了。”

    柳悦清微微一笑,说道:“姊姊可还记得江州城内他一掌重伤了沈通尧?”耿沧柔点头笑道:“才过了不久,我又没这么笨,怎会不记得?”柳悦清将朝夕道长所言尽数转述,然后说道:“沈诗恒重伤难愈,这次前往天岛,也是以求‘麒麟血’治愈伤势,若他治好了内伤,才是令人大大地顾虑。”

    郁秋痕叹道:“一头麒麟兽,竟惹出诸多风波,取其鲜血也并非易事啊。”

    三人都是吃了一惊,柳悦清咋舌说道:“果真是麒麟的血?这下我给想岔了,只有书中记载的传说祥兽,世间怎会有……”郁秋痕说道:“据说这头麒麟兽是百余年前从天外飞到岛上,从此在咱们岛上定居,或许整个人间也只此一头,岛上人民都将它视为镇岛之宝,连老夫当年都对它有些敬畏呢。”柳悦清眼中奇光一闪,笑道:“想不到这次真能见到书中的神兽,此行不虚也。”

    耿沧柔叹道:“所幸它落在天岛上,若是飞到了中原之地,定会惹来无数人的眼红,或许更会引起一场大劫难。”

    郁秋痕说道:“麒麟乃通灵之兽,会依脾性选择自己喜欢之地栖居,咱们这些凡人大可不必替它担忧。”他伸手取过桌旁一杯清茶,仰头一饮而尽,柳悦清看到他的手腕,心中一动,脱口问道:“郁爷爷不佩戴那个七彩丝带?”

    郁秋痕愣了一下,反问道:“什么七彩丝带?”柳悦清稍言几句后,又道:“我初次是见郁姑娘手腕上系着,她说是天岛上人人佩戴这个饰物,用以防灾避难,后来转送给了南宫思箴姑娘。”郁秋痕笑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我去中原后岛上才兴起的风俗,避祸避难啊?那老夫岂不是也要寻一根系在手上了?”

    向东行了二日后,商船掉头驶往东南方向,柳悦清深知岛屿之上强敌环伺,于是在船舱中足不出户,盘膝运功养精蓄锐,诸人也都不去打扰他,两个少女围在郁秋痕身侧,缠着他说天岛上的人物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