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六十二、

    下午最后一堂课是体育课，这是学生们最喜欢的安排。【】网放学前的最后一堂课是体育课，意味着大家课拎着书包上课，若是体育老师比较仁慈，大家再求一求，还可以早点回家，连教室都不用回了。

    哪怕这个时候还在上着下午的第二节课，急着回家的学生也坐不住了。班主任见大家的心不在焉，偷偷收拾着书包，剩下的几分钟也不再讲题，干脆让他们自己自习。

    铭雅眉毛蹙起，后背微微颤抖。一只手用力握着笔，指甲盖上泛着惨白的颜色。

    班主任走下讲台，找人背课文。没choucha几个，下课铃便响起来了。一群人一窝蜂拿起书包冲出了教室，没一会儿教室里就空荡荡的了。

    铭雅放下笔，趴在课桌上，额头渐渐渗出冷汗。

    “铭雅，你要下去上课吗？要不我帮你请假，你早点回家吧。”英妮转过头问道。

    铭雅轻轻动了动，微弱地“嗯”了一声。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铭雅只觉教室一片静谧，自己的心跳声仿若鼓声。

    她撑起身子，朝英妮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肚子疼。我想先回家，你帮我请下假吧。”

    “请假没问题，可是你自己能回去吗？”

    “只是有点不舒服，放心吧，我还行。”

    铭雅原本还以为是自己吃错了东西，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才发现，原来是那个提前来了。她有些后悔没有在书包里装上几包必需品，恐怕还要去买一包，不然可能坚持不到回家。

    她回到教室的时候，英妮帮她收拾好了书包，教室里除了她，还有文雪琪也在。

    “铭雅，你没事吧？是不是……那个来了？”文雪琪拉着铭雅，悄悄问道。

    女生之间只有特别亲密的关系，才会互相讨论这些事。文雪琪这样直接一问，铭雅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原来铭雅刚出去，英妮发现她的座位上有一抹暗红色的血迹，在黄色的椅子上格外显眼。英妮本来急得跟什么是的，她没这种经历，一时没有想到那儿去。只当铭雅生病了，还出了血，吓得她六神无主。

    文雪琪往铭雅背后一看，果然裙子上也沾上了几点，好在裙子上灰黑相间的格子裙，还不甚明显。文雪琪把自己放着书包里备用的卫生巾拿给铭雅，又帮她把校服外套系在腰间，遮住了痕迹。

    英妮帮铭雅跟老师请了假，拿了假条，又去医务室帮她要了一杯葡萄糖水。虽然不对症，但也聊胜于无吧。

    重新去了一趟洗手间处理了一下，又喝了杯热水，铭雅觉得肚子热乎乎地，慰贴不少。文雪琪帮她提着书包，和英妮一起把她送到校门口。

    英妮不放心地问道：“铭雅，你自己一个人回去真的可以吗？要不叫你家里人过来……”她忽然想起铭雅家里这会恐怕一个人都没有，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好多了，真的没事。我先回去了，今天谢谢你们。”铭雅背上书包，朝她们笑了笑。“快上课了，你们快点去排队吧。明天见！”

    “好的，你注意休息。”文雪琪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书包里取出一份试卷递给铭雅，“这是上周的考试试卷，你拿着吧，我最近不急着用。”

    “太谢谢你了，我会尽快还你的。”

    上课铃声叮铃铃地响了起来，英妮两人匆忙道了声“明天再见”往cao场跑去，铭雅双手握着书包带子，把假条交给保安，慢悠悠地走出校门。

    ****

    晚上骑自行车回家的路上有买糖炒栗子的，焦糖的味道飘出去老远就被铭锐闻到了。

    铭锐跳下车，买了十几块钱的被炒得热乎乎地咧着缝的栗子，单手剥开一个，递到哲煜嘴边。哲煜就着他的手吃了一个，便说道：“快坐上来吧，晚上风大，早点回家别着凉了。”

    铭锐应了，握着纸袋搂住哲煜的腰，一盏盏昏黄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被拉的极长，静谧的夜里有种近乎温柔的安静。

    哲煜有力的双腿稳健匀速地摆动着，抬起时裤腿绷紧，包裹着结实匀称的大腿，踏下时裤脚在半空中划着一道道成影的弧线。

    铭锐侧脸靠着他的脊背，迎面而来的徐徐晚风被哲煜遮挡住了。他着迷似的看着那一道道弧线和路灯下两人的拉长后合并在一起的影子。有时候灯光远了，两人的影子变成了虚影，然而交接的影子却格外凝实。

    回到家后一开门，铭锐一边放下书包，一边躲开猛扑过来的爱丽丝，把这只“喵呜喵呜”撒着娇的大猫捞起放到沙发上无奈对它说道，“今天没有买小鱼干快去洗洗睡吧”，一边催促着哲煜先去洗澡。

    铭锐敲了敲铭雅的房门，推开一看，本来以为还在做功课的铭雅今天竟然老早就上床了，正半靠着床头看书。

    “晚上吃饭了吗？我们还买了栗子，可要吃点？”铭锐走近床边，笑眯眯地问道，“今天怎么那么早就准备睡觉了，身体不舒服？”问到后头，铭锐的表情有点忧心。

    “没什么，就是那个……那个来了。”铭雅合上书，看向哥哥。

    见哥哥一头雾水，铭雅不好意思又害羞地解释道：“就是那个嘛。那个！女生每个月都会那个的那个。”

    在铭雅恼羞成怒之前，铭锐脑子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哦，那个嘛。咱能说清楚点成不？不就是大姨妈吗？跟你老哥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铭锐老神在在道，被铭雅羞羞地瞪了一眼，“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要说，那你还吃夜宵吗，我给你煮点红糖水好不好？”

    “不用了，我没什么事。晚上自己有炒饭吃，挺饱的。”

    铭雅说的是大实话，她是初二来的初潮，那时候还是大晚上来的。一大早起来肚子就不舒服，还觉得床单湿腻腻的，她往下一模，就看到手上沾上腥气的红色液体，奇怪地掀开被子一看，床单上一大片都被沾染上了，包括她的裤子什么的。

    当时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脑子就出现《教父》里头的那个场景，那个男人一大早起来觉得不对劲，睡的地方特别潮湿，反手一摸，满手都是鲜血。他一把拿开床单，只见他最心爱的马只留下一个马头在床上，马的眼睛都没合上，整张床都成了血的海洋。当时看得还觉得有些好笑，等轮到自己一想象到这幅场景，真恨不得和那个男人一样惨叫一声，叫得整栋楼都听见。

    好在曾经听朋友说过这件事，反应过来后松了一口气。悄悄换了衣服，又在堂姐的柜子里拿了一片卫生巾。当时是在奶奶家睡的，她为了不挨骂，只好大清早起来把床单给洗了。

    快过年的时节，两只手冻的通红发痒。铭雅从没有因为这个而像其他女生一样羞涩中带着兴奋好奇，对她来说简直就是灾难的开始，每个月从来都不会如期而至，都是突然降临，总让她手忙脚乱。

    而一旦来了，跟二等残废没什么两样。她曾经痛的满头冷汗，上课坐在座位上都坐不稳，恨不得在地上打滚，只求缓解一下这种难以忍受的绞痛，肝肠寸断也形容不出的这种痛苦。

    她那个时候也很笨，明明身体不舒服了，还要坚持上课，生怕错过新课漏掉什么新知识。升旗仪式也不敢和老师请假，一站站十几分钟，更是又酸又痛，度日如年不过如此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约莫是初三那一年，就渐渐不那么难受了。

    每次来的时候，她哥给她熬红糖水，让她热水泡脚，从来不给她冷水洗衣服的机会，想尽一切办法，到最后都打算让她吃中药调理了，吃了一个多月就好多了。现在也就来的时候有点不好受，后面都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

    铭锐从铭雅手里把书抽走，把床头柜上的灯光调暗，对她说道：“自己多注意点，别趁年轻就不当一回事，等老了有你苦头受的。既然身体不舒服那今天就早点睡吧，啊？”

    铭雅被他哥老气秋横的语气逗得发笑，认真点点头，“嗯”了一声，把被子拉高躺下了。铭锐帮她把窗户关小，拉上窗帘，跟她道了声晚安，合上房门出去了。

    外头哲煜还在冲凉，铭锐拿出书包的课本预习功课。等哲煜出来后，自己拿着衣服也进去冲了一个热水澡。浴室里头因为哲煜刚洗过澡，湿漉漉也热气腾腾，一进来就让人舒服地叹口气。

    铭雅的痛经是老毛病了，上一辈子的时候也是每次都痛的不要不要的。除了她自己不注意，铭锐觉得还因为根本没条件让她注意这些。一个小女生，母亲不在身边提醒着，自己又能知道些什么呢？

    铭锐记得不清，只隐约记得铭雅初二的时候也只是不舒服而已，症状严重起来还是在初三。那时候初三功课紧张，他在信和住宿，铭雅离家太远，每天晚上挤公交回家都要七八点了。铭雅跟他提过这件事，他也没当回事，只是让家里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房子，方便铭雅就近上学。

    但是父母不出面，找朋友租的房子能好到哪里去呢？说的好听点是阁楼，说白了不过是一间狭窄阴暗的小房间，连卫生间都要共用。

    他周末到铭雅那里看过，洗个澡都没有热水，只能自己拿桶接点用热水壶烧开的热水，加点冷水基本也就是半温不凉的水而已。大冬天的一桶水放在那里，拿毛巾擦拭身子，还没洗完水就凉了。大冬天那冷风从缝隙中吹进来，百般滋味都享尽了。等打着哆嗦洗完澡，还要在四面敞风的洗衣房洗衣服，一个冬天下来两只手就跟胡萝卜似的，又痛又痒。他还记得这个，是因为自己当时还让铭雅倒点热水洗衣服，当时她怎么说的呢，热水壶一直烧会跳闸，这点热水不要浪费了，留着喝水吧。

    现在回想起来，大约是那个时候铭雅才落下的病根吧。铭锐不无心酸也不乏后悔地想到。

    第二天铭雅起来的时候铭锐已经做好了早餐，铭雅的是红糖荷包蛋，装在胎壁厚厚的白色陶瓷碗中，红棕色的糖水散发着甜甜的味道。荷包蛋没煮太久，勺子一戳就流出色泽清亮的流黄。铭雅最喜欢这种糖心荷包蛋，煮的两个鸡蛋都吃完了，糖水也喝了个精光。

    铭雅今天起的比较晚，她吃早餐的时候铭锐两人已经收拾好书包准备出门了。

    哲煜先一步出去按电梯，铭锐在玄关穿鞋的时候朝铭雅喊到：“铭雅，把垃圾拿给我，我给拿下去。”

    “厨房的也要吗？”

    “你看满了就一起拿过来吧。”

    接过铭雅递过来的垃圾袋，铭锐出门前又叮嘱道：“早上我们把厚被子都拿到楼顶晒太阳，你下午回家后记得拿下来知道吗？这几天天冷了，把厚被子换上。”见铭雅点头后又道：“那我先走了，你吃完就把碗放到厨房，等我晚上回来洗。洗手也要开热水的水龙头知道吗？”

    铭雅对哥哥的细心叮嘱又好气又好笑，对他一骨碌就说了这么一大堆实在无奈，然而话语对自己的关心又让自己心里温暖慰贴。

    铭雅把他推出门外道：“知道知道，哥你怎么还没老就这么罗里吧嗦的，快走吧，哲煜哥你叫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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