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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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奇怪地梦见了上一世的事情。【】

    那是在一切的罪恶结束之后，他难得获得的宁静。

    他到外地打工，建筑工地上抗水泥，下了班就动不了了。后来又在一家餐馆找了份工，洗碗，送外卖，端盘子，全都做过。后来看他老实又勤快，老板破例允许他到厨房切菜墩，这一切就是两年。期间他给meimei寄过几次钱，但没敢写信。他知道那时候自己在s市的名声，他自己也没脸见meimei是一方面，不敢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怕连累meimei也是一方面。他拼了命地工作，意外被破格提拨，当了大厨的下手，更被大厨看中天赋和勤劳，传授了自己的独家手艺，老板也给他涨了工资。他真是高兴坏了，又给老板免费打了一年工，凭着手艺拿了不少小费，攒了点积蓄。他都计划好了，事情都过去好几年了，关于他的流言蜚语应当平息了。他带着meimei换个地方，避开以前的熟人，重新开始。他的手艺不说绝顶高超，但他也不求富贵荣华，那就绰绰有余了。到时候meimei应该生了孩子，她要是工作忙，他帮她照顾孩子，养大了愿意学他也把自己的手艺传给他，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前半生伤天害理的事干过不少，余生罪孽万死难赎，他也不打算留下子孙后代，平白受他这祖宗的报应。

    他在梦中笑醒，带着积蓄回了家乡，却在meimei的坟前仰天长笑，那甚至不能说是坟，不过是个小土包，连个墓碑都没有。

    他在meimei坟前发了血誓要为meimei报仇。

    他开始着手调查，真相令人触目惊心。他到外地没多久，二婶好心地为meimei介绍了个对象。meimei并不乐意，但碍于二婶的情面跟那个男人见了几次面。那个男人对meimei惊如天人，一直追她，meimei没有答应他的追求，避他如蛇蝎。当时meimei租的房子附近还有邻居记得好几次看到他对meimei拉拉扯扯，两人在楼下吵着，邻居还帮忙劝说过几次。

    后来meimei竟然怀了孕，看到这里铭锐一把捏住了资料，这个畜生！在二婶的催促下meimei只能跟那个男人结了婚，但也只是领了结婚证，连酒席都没摆。婚后三个月，meimei就被丈夫打得流产，身子瘦的吓人。就是皮包骨头了，骨头上就附着一层皮，一点rou都没有。

    那个男人追meimei的时候装得挺好，加上有二婶在一旁和稀泥，meimei被逼的没了办法，这才结了婚。没想结婚不久，丈夫就变了个人似的。他住进meimei家里，游手好闲，并没有固定工作，好吃懒做，时有家暴行为。喝醉了酒就把扯着meimei头发往墙上撞，邻居经常看到她鼻青脸肿的。meimei的丈夫平时只会找meimei要钱，后又被二伯带着去了赌场，更是一发不可收拾。meimei只是在工厂做流水线，工作辛苦劳累，工薪薄弱。丈夫赌输了钱，回来找她要钱，要求不被满足，对meimei再次大打出手，言语中甚至逼迫她出卖身体赚钱。meimei一时激愤，从高台跳下，不治身亡。她才二十八岁，正是大好年华，却香消玉殒。

    铭锐给meimei上着香，哭得不能自已，哭得抽了过去。他以头抢地，撞着新石碑，含着热泪哽咽道：“哥对不起你……哥怎么不早点回来……哥对不起你！”

    床上的铭锐抽搐着，眼角眼泪滑过，枕头瞬间侵湿了大半。楚哲煜似有所觉，轻轻拍着怀里人的脊背，睫毛抖动了两下，睁开了眼睛。头顶的天花板雪白雪白的，楚哲煜眼神打量着四周，看出没有危险，松了口气。他低头一看，怀里一个小人儿一张比天花板还要雪白的小脸上泪痕四纵，长长的睫毛在眼脸上发着抖，垂下一片蝶影。楚哲煜刚停下拍着他背的手，他便不安地往他怀里钻去，直到楚哲煜重新安抚起他，他才安分下来。

    楚哲煜心里泛起难言的滋味儿，很少有人会靠着他那么近，这还是第一个人靠着他的心脏，却并没有给他带来威胁的感觉，反而觉得安心不少。那张白嫩的小脸，像极了他小时候想象中弟弟可爱的模样。他以前看着别人家都有兄弟姊妹，互相照顾，一同玩耍，有些羡慕。然而当自己也有了弟弟，他看着那跟猴子似的婴儿，心里却是厌恶的，连看一眼都不愿意。特别是对于他抢走了母亲和母亲的爱意，他小小的心里更是有些愤恨的。不过长大懂事了，倒是没跟他计较什么，偶尔也会将爷爷送给他的礼物放在弟弟的手心，任凭他玩耍。只是后来弟弟也长大了，却是随了他亲身父亲的根子，小小年纪装腔作势，格外招人厌烦。特别这次的事儿，要说不是他在继父面前嘀咕，母亲跟前怂恿，他一百个不信！

    楚哲煜眼里闪出一撮儿耀眼的火光，映得他眼神明亮。

    铭雅走进床边，端起热水递给他，一边轻声说道：“你醒了？醒了就没事了，我给你端碗粥来。”说着囧着脸看着半个身子都压在楚哲煜胸口处的哥哥，试图把他搬开。不过她力气小，又不忍吵醒哥哥，只能看着离了一点儿又自发挪回原地的哥哥，大感意外。他哥哥一向厌恶陌生人的接触，这次怎么……

    铭雅百思不得其解，尴尬道：“不好意思，我哥哥他……”

    看着楚哲煜摇着头，眼神示意没有关系，一边把铭锐抱紧在怀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铭雅无奈一笑。只能转身到厨房倒出一碗热粥，只舀了一勺酸豆角，递给楚哲煜，边说道，“我们是在巷子里见到你的，是我哥哥救了你。你还记得吗？”

    楚哲煜点点头，面不改色道：“一群小混混打劫我，我练过几手，把领头的给打伤了。结果一直被一大群人追着。”

    铭雅若有所思的想着，“我们这儿大的帮派应该就是青龙帮了，不过早几年严打都消失匿迹了。我只知道mama对调皮的小孩还会用青龙帮吓唬几句，没想到头一次见到真人呢。”

    突然回过神来，对着楚哲煜一笑，“我哥不让我接触这些，你还是躲开比较好，惹不起也可以躲得起嘛。”

    楚哲煜点头答应着，嘴里却咀嚼着“青龙帮”一词。

    “我叫徐铭雅，我哥哥叫徐铭锐。你是外地来这里打工的吗？”

    楚哲煜想了想，还是坦率道，“我是来这找人的。我叫楚哲煜。楚国的楚，南唐后主李煜的煜。”

    铭雅好奇道，“找谁？你看起来就比我哥哥大一点，你还在上学吧？”

    “找我师傅，听说是在星河花园三期住着。可是我的背包丢了，本来手机里会发来地址，但现在……只能慢慢找了。”楚哲煜难得郁闷道，“上学？大概吧，我也不太想上了。”

    “我们家就是星河花园三期呢，我和哥哥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见楚哲煜面色难看，铭雅识趣地避开了话题，说道，“你再睡会吧，等会起来吃饭。”

    楚哲煜感激一笑，“还没谢谢你们救了我。”

    “要谢谢我哥吧，为了救你，他可费了不少功夫呢。”铭雅爽朗一笑，接过碗，转身去了厨房。

    楚哲煜搂着怀里的人形抱枕，放空的大脑，疲惫的身躯都舒适不少。他想着事情，不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怀里的人轻轻睁开眼睛，黑峻峻的眼睛闪着光芒，又轻轻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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