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天之涯地之角（2）
花蕊又做了那个可怕的梦，梦见她迷失在黑漆漆的森林中，好多怪兽追赶她，她拼命奔跑不停地呼喊着：“救命，救命啊！妈，你在哪里？快救救我！” 话音刚落，前方就出现了一道橘色的光芒，光芒的尽头竟是一片园林，排成行的树硕果累累，皆是又大又圆还会发光的甜橙，小灯笼一样。而她的mama站在园林中央，此时微笑着向她展开手臂。 可是，花蕊刚刚靠近母亲，对方立刻被烈火包围，转眼化成云烟。 而她被追上来的野兽撕咬，最终被撕扯成碎片，只留下凄厉的声音：“妈，不要抛弃我……” 花蕊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竟发现自己身置病房中，手背贴着胶布，显然输过液了。 肖羽柔正在床边打瞌睡，这会醒来，见死党坐起来，惊喜之余忍不住埋怨对方：“小蕊你吓死我了，竟然昏睡了这么久？” 花蕊记忆回归，立刻跳下床，急切道：“我妈呢？她在哪？我去找她！小柔你放手，干嘛阻拦我？”她变得疯狂，鞋也顾不上穿就往门外跑，却被动作迅速的肖羽柔拼命拦住，哭道：“小蕊，大姨她已经不在了。” 花蕊怔住，好一会才从眼中溢出大颗的泪水，最后，她顺着肖羽柔的身体滑下去，跪在地上。 耳旁又响起母亲的声音。 “小蕊，我就盼望着你能顺利拿到大学毕业证，争取在乐阳找份好工作找个好对象，最好是乐阳本市户口的，那样你就可以永远留在乐阳了，到那个时候我和你爸什么都不干了，也去乐阳跟你享福去。乐阳市，单听这名字我就欢喜，快乐的充满阳光的都市，真好！” “小蕊，别再打工了，我们的买卖还不错，不差你那点钱。” “我们现在的存款总共有七万呢！想不到吧？终于变成了富人了耶！” “这些钱就当做我们给你的陪嫁好了，只要你能幸福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到底有没有廉耻？你让我们的老脸往哪放？不要脸的东西，放着小枫那么好的人不要，非要干那些猪狗不如的勾当！你怎么就那么贱？亏得我如此相信你……” 片段的回忆让花蕊心如刀绞，她掩面痛哭，最终泣不成声。 肖羽柔看在眼里难受极了：“小蕊，节哀顺变，对了，大姨夫刚才来过，他说就算你醒了也不允许你去火葬场，不过你别担心，张磊会替你安排一切，他会至始至终陪着大姨夫的。” 花蕊闻言立刻起身，紧紧握着好友的手，泪水一串串坠落。 “过了今天，我妈和我从此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永远也不能见面了，我怎么可以不去呢，我还要当面对我妈说声对不起，我要恳求她原谅我，小柔，她会原谅我吗？我曾经做错了事只要认错她就会原谅我，这次也不例外，对不对？你说话呀？” 肖羽柔难过的说不出话，只好用力点头。 可是花蕊最终也未能见到母亲最后一眼，即便追到距离火葬场不远的郊外。花父死活不同意，只见他用仇视的眼睛盯着女儿，怒吼：“难道你想让她在九泉下也蒙受羞辱吗？下贱的东西，滚开！” 说罢钻进装有花母遗体的车不再看她一眼。 花蕊无奈，只好将两万块钱托肖羽柔交给张磊，拜托他代劳交纳火化及一切费用，尽量得体些。 当车开动时，花蕊疯了般的追赶，边跑边哭喊着：“妈，请原谅我，都是我的错，我以为您会长命百岁的，我以为您能等到我找到幸福，所以我才借了您的钱，我没想到会这样，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求您原谅我，妈！” 哭喊撕心裂肺，就连车中花父身旁的张磊也忍不住掉泪了。 可是花父依然铁青着脸，丝毫没有动容。 车渐行渐远，花蕊终于跌倒在路旁，陪着她的除了追上来的肖羽柔还有恶魔的爪牙，就是在医院里让花蕊签契约的那位。只见他走下豪华车，在一旁伫立，注视哭泣的花蕊，面无表情。 面包车返回来时已经是三小时后，望眼欲穿的等待只是花父捧着的骨灰盒。只见花父步履疲惫地来到依然跪在路边的花蕊面前，冷冷道：“你记住，从此以后我们断绝关系，所以不许你再踏进花家一步，就当我这一生没有子女。” 他拒绝张磊相送，还将花蕊硬塞给他的七万块钱毅然挥洒在路边，只捧着妻子的骨灰盒拦截一辆出租直奔火车站了。 这可成全了路人，抢钱大战就这样开始，还好那些人身手敏捷，此地又是郊区，没造成严重的交通阻塞！ “花小姐，我们走吧，别让杜总他们等急了。” 韩羽的爪牙催促道，见张磊和肖羽柔正向这边赶来，不由分说就将巨大悲痛中的花蕊拉进车内，而后小跑绕到另一侧上车，躲开人群疾驰而去。肖羽柔心酸至极，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张磊拼命想忍耐，可是泪水还是不停涌出来。 他看得真切，车行前，花蕊隔着车窗向他们挥手道别，笑容凄凉眼神绝望。 当晚，有人在乐阳贴吧发布了一条特大新闻。 乐阳某学院的一位女学生，她生活糜烂爱慕虚荣，曾被同学戏称茶花女。学院领导当即立断将其开除，其母当场气死，其父将该女赠送的几十万肮脏钱尽数挥洒，结果引起众怒暴打其女，以泄所有正义人士心中的愤慨！常言道是非黑白有人断，真理自然在人心云云。 此贴子发出立刻引起众多评论。总之，花蕊一时声名大噪！ 华宇房地产办公楼的门外，耿绍杰碰到了最不愿意碰见的人，全身的神经立刻绷紧，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打招呼：“老爸！” “臭小子，每天报个到就不见踪影了，只知道和羽那个家伙瞎混，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让我省心？” “因为展飞今天回来，所以我准备去他那。”耿绍杰见两位主管正在父亲身后向他微笑点头，更觉的没有面子，只是不敢发作。 “哼，同样是拜把子兄弟，能力却天差地别，你就不能和杜展飞一样像条龙似的活着。你先别走，跟我来，我还有事找你。”说完耿毅先行，两位主管紧紧跟随。 只剩下父子二人的时候，耿毅才开口。 “前几天我收到一份邮件，里面竟是让我震惊的名单和资料，想不到我最信任的足足跟了我将近二十年的部下竟然背叛我被他人所利用，难怪我们近两年规模大的工程招标屡次被人抢走了，原来就是此人作祟。不止如此，他还利用职权吃了不少回扣，最可怕的是买通他的那位居心叵测，竟然妄想扳倒华宇。” 耿绍杰惊愕：“有这样的事？跟了您快二十年又被您重用的部下除了华叔就是康叔了，不会是他们其中的一位吧？哦，是不是突然提出辞职养病的康叔？” 耿毅点头：“没错，本来我想将他交给警方，可是面对他痛哭流涕的模样却狠不下心，毕竟他跟了我一场，所以我让他以养病为借口辞职了。” 耿绍杰语气焦急：“不斩草除根后患无穷，这个道理您不知道吗？” 耿毅冷扫了对方一眼：“你懂什么？赶尽杀绝不是君子所为！” 耿绍杰问道：“那么给您发邮件的是什么人？想扳倒华宇的又是谁？” 耿毅一脸严肃：“发邮件的人自称是吴痕，据他所说这是一场阴谋，而幕后最大的主宰财力庞大，具体是谁却没说。我原本怀疑，可是那些铁打的证据摆在眼前却由不得我不信，可是吴痕为什么要帮我们，什么目的？绍杰，这个名字你有印象吗？” 耿绍杰在记忆里搜索着…… 吴痕？听起来不陌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想到父亲最讨厌含糊的回答，因此摇头：“没印象，那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现在大毒根已经挖走，就差清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了，凡是名单上有名字的一律找茬解聘，这件事你能办好吧？” 耿绍杰点头：“这个容易，我这就去办。” 耿毅冷冷道：“你说容易？算了，这件事我还是交给别人去办吧，看你这副德行我就生气，一点也没有稳重的样子，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吧，跟你说这些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耿绍杰忿忿离开，心里道：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早晚有一天你会对我刮目相看！ 大世界的保龄球场内，韩羽笑着说：“飞，你总算回来了。” 杜展飞皱眉：“我才出去几天竟发生这么多事，羽，你不是说查到线索了吗？” 韩羽递过去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名字。 杜展飞看完，冷冷道：“这些人渣居然联名诬陷小蕊？胡娇娇也在其中？要说暗娼她才是名副其实。居然还有黄莺？可恶！” 韩羽冷笑：“黄莺果然是这种人，还有程枫那狗日的，这场风波就是他发动的。” 耿绍杰摇摇头：“那些真正堕落的女学生个个平安无事，小猫原本清清白白却扣上了茶花女的头衔，而程枫那种垃圾也能得到表彰，最可笑的是那些堵住路口抢钱的人渣变身正义人士，而小猫倒成了千古罪人，简直就是黑白颠倒是非不分！” 杜展飞的脸越发阴沉，而又困惑：“只是帖子和联名也算不上最致命的证据，难道没有别的？” 韩羽醒悟般：“哦，我差点忘了，还有照片，是小猫和你在电梯里的照片，被人偷拍发给了校长。” 杜展飞眼神锐利语气冷冰：“我一定替小蕊报仇，所有害她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韩耿对视一眼，面色怪异。 耿绍杰岔开话题。 “展飞，你不在的这几天鑫地可出大事了，罗勇你知道吧？他已经被警方逮捕了，还有两位追随者也被韩老爷子解雇，原来罗勇就是三年前一起特大诈骗案的漏网之鱼，到鑫地应聘后被羽重用，可笑的是他和那两位的学历档案都是假的，羽居然没看出来，真是太有意思了。幸好韩老爷子及时摸清罗勇的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杜展飞故意一副惊讶的表情：“有这样的事？” 韩羽尴尬一笑：“事情倒是真的，但是商业争斗实属平常，偶尔被骗也没什么大不了！”他故意没说揭露阴谋的，实际上是一位自称吴痕的神秘人。他父亲嘱咐过他，对任何人也不能透露此事，毕竟不知道对方的企图。 此时耿绍杰冲韩羽撇撇嘴：“你就承认自己不会看人得了，嘴硬什么啊，就说你的新跟班汪贺好了，他要是精明怎么可能连小猫也弄丢了？好端端的他打什么电话，将小猫送到我们这再打能憋死吗？”他边说边给对方递眼色。 韩羽会意，立刻瞪起眼睛：“可恶的是小猫，居然跑的那么快？钻进树林就没影了！” 杜展飞大吃一惊：“小蕊逃走了？什么时候发生的事？羽，你不是说她主动提出签契约，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逃？”他后悔自己过早撤掉暗中保护花蕊的人，否则她不会被学校开除更不会失踪。 韩羽答道：“她是昨天逃走的，我们怕你担心所以想迟些告诉你，反正她逃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至于什么原因我们也想不通，也许是误会你了罢，认为她被开除的事和你有关。” “羽、绍杰，你们对小蕊没有附加什么条件吧？”说话时，杜展飞那漂亮的眼神闪烁着敏锐的光芒。 二人同时摇头，耿绍杰强调着：“当然不会附加条件，这点我能证明，因为小猫和羽通话时我就在羽的身边。”韩羽也说：“飞，你一定要相信我们！” 杜展飞面露惭愧：“真该死，我居然怀疑自己的兄弟！” 韩耿二人闻言，立刻互望了彼此一眼，同时拉了拉嘴角，表情很不自然。 真要命，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展飞来这招。 韩羽心虚，故道：“飞，别担心，小猫跑不了，我和绍杰已经派人在火车站汽车站这些地方守着，汪贺还去报社登了寻人启示。更何况她身上根本没有太多的钱，据江贺汇报，小猫借的二十万除了为她母亲交纳各项费用以及还给朋友的，剩下的全部被倔老头撒花了。加上她的身份证还抵押在我这，能跑多远呢？别说她想离开乐阳，就是想住店都很难！” 杜展飞无比震惊地看着得意的韩羽：“你说什么？她身上没什么钱又没有身份证？不能住店不能回学校又无家可归，难道你想逼死她不成？” 耿绍杰瞪大眼睛，开始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我真蠢，居然没想过这些！”韩羽神色巨变，狠狠拍打自己的额头，后悔莫及。 “我们去找小猫最要好的朋友，就是叫什么羽柔的那个，或许从她口中能套出点什么。”杜展飞立刻起身向换衣间走去。 韩耿急忙追随，前者道：“飞，这个肖羽柔可逗死我了，当她得知小猫失踪居然在电话里骂我，还威胁我说小猫若是出了什么事她会报案揭露我们的罪行，还说要去各大报社让我们身败名裂！” 杜展飞闻言侧过脸，问韩羽：“那你怕了没有？” 韩羽佯装一副恐惧状，拍着心脏的部位，道：“我好怕怕！” 取车前看了一眼展飞，只见他惨白着脸紧抿着唇，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韩羽心里顿时不是滋味，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处心积虑地拆散展飞和花蕊，到底是错还是对？ 他回头看了一眼绍杰，只见他也是相同的眼神望着展飞，还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