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钟表匠易特里（上）

    晚间王吉贞便是坐在马车之内，静静的看了很久的火枪。易特里被带去洗梳之后，又饱餐一顿。接着仆人们过来请示要不要带着易特里过来。这是王吉贞吩咐着的，但是天色已经有些昏暗，王吉贞自己也有些疲惫。

    他想了想，还是吩咐着不用了。让易特里也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可以一起吃早餐。仆人离开之后，王吉贞又拿起了一本《传习录》，这就是明代大家王阳明的语录。看到最后，整个人便是沉沉睡去。

    当他再次醒过来，马车已经在荒野之上前行，车窗刚刚露出了一个小角。便是有着一股刺骨的寒风，迫不及待的涌进来。王吉贞刚刚从温暖的被窝里面爬了出来，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他扭头看了一眼林皎娘，不过寒风似乎没有影响到她。林皎娘更是双眼紧闭着，睡在被窝里面，仿佛一只正在冬眠的小兽。

    王吉贞走过去，为她又稍微的盖了一下被子。然后便是走到了窗边，用带着牛皮手套的双手，掀开了车窗的一角。马车的车窗不是透明玻璃，而是一层厚厚的牛皮，然后用绸缎将之包裹在里面。保暖隔风，效果是极好的。但是现在欣赏着外面雪景，只能透过掀开的小口看去。

    整个世界此刻已经沦陷在了一片白茫茫之中，区分天地，天是灰的，而地则是无边无际的白色。纯净到了极致的白，但是因为阳光的照耀，所以落在眼中，并没有着圣洁，而只有着无边无际的苍凉和悲怆。

    而且北方的雪花也很大，似乎处在小冰河末期的雪花比前一世的更大。飘落到了车窗跟前，一大片一大片的纠缠在一起。好像是一朵朵芦花飘过。踮起脚尖，用掌心承接。但是还未落到掌心，车厢内火盆带来的温暖，便是将之融化。

    “呜呜呜呜。”车队的前方忽然想起了一声号角。这是停止前进的信号，王吉贞估摸着应该是已经差不多到了李家堡。于是他便朝着车厢外问道：“老刘，是不是已经到了？”老刘便是赶车的车夫。原本的那个车夫，已经在之前去宫城的时候，因为王吉贞差点摔倒。所以早就被钱管家给换掉了。

    新来的老刘倒也是一个和气性子，就是话比较多。但是王吉贞很喜欢和别人聊天，加之老刘一身武艺也不低。所以这个车夫，王吉贞非常的喜欢。

    “少爷，还没有到。我瞅着，像是因为雪花太大。所以便是停住了。”老刘猜测的还真的很准。不一会儿，穆则平派过来的传信兵，便是在车队外面呼喊道，“全队停车，饮水吃饭。风雪过大，歇息开拔。”

    那传信兵在大雪之中狂奔，却丝毫不喘口气。可见其本身就是训练有素，这也难怪。王家护卫本就多有从军中退下来的，便是回家省亲，也多有军队铁血之腕。

    “哎，这也是车中女眷多，想我们当年行军，这般天气算什么。不是照样穿着一件鸳鸯战袄，便是撒了脚丫往前跑。不跑都不行，少爷，您是不知道啊。不跑那可就冻死了。”老刘的话又开始多了起来。

    “那时你们每天都行多少路啊？”王吉贞很喜欢和老刘唠嗑，这让他更加的真实的，看到了明末那个波澜壮阔的年代。老刘继续道：“得看时候，我以前还在王将军当兵的时候，那时候大将军才是一个队头。我们每日行军三十里路已经是不得了，还继续走，士兵们就会闹。

    不过兵越打越少。这就像我们老家的山间羚羊一样，那些不听话的，身体弱的。死的都会特别快。剩下来的都是听话的，身体强壮的。所以队伍走起来也越发快了，等到了我们开始给姜将军当差的时候，已经每日可以行六十里路。

    再后来给皇帝当差，可就一日行八十里路。”老刘声音很平淡，讲起了往事，如同一泓山涧清水，轻轻流动，虽然波澜不惊，但是水流下面，皆是怪石嶙峋，路途不平。因为他讲都是弱rou强食的森林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