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屠夫将军
朱新城的脸上那一瞬间的阴狠随风而散,今日来女闾凑热闹的人太多,他们几个虽然也有官阶,但是和其他校尉,郎将和将军比起来就差太远了,而因为自恃身份,也是断断不愿意去烛乐房和那些普通士兵一起享用最下贱的营姬的。&.. 他只当是以宁卿的姿色怎么也会先被安排到高级将领的营帐里面。 欧mama派了个管事妇人领了几个中等姿色的女人走进来,烫了几壶酒就出去了。 一个副尉嘟囔:“朱兄弟,你不是说这批货色很正吗?”他看着眼前一个个面上还带着惊色的寻常姿色,不由有几分失望。 这可比在安北城里面的货色淡味多了。 安北城是距离营帐二十里外的边境小城,虽然常被战火洗礼,但是北狄需求的铁器私盐,大烮需要的宝马羔羊,总是驱使着逐利的商人前仆后继。 城里酒肆妓寨一应俱全。 而据说在那里最出名的妓寨里面,只要有钱,你可以买到你想要的任何女人和服侍。 抱怨的这个副尉曾经有幸跟着上官去过一次,念念不忘至今。 另一个校尉瞪他一眼:“那仙玉楼一次就要你一个月薪俸,这里才两百文。况都是兄弟们用的,还算干净。你不挑,我可先动手了。”他说着一把抓过两个最显眼的女人,直接往怀里一带。 其他几人素了这么久,顿时被撩拨起来,三下五除二就将几个女人瓜分了,朱新城没这心思,他在等着,只要上面开完荤,那宁卿还不得安排接人。 他可是豁出去了,就算多花几倍价钱也要好好教教这个小蹄子,怕字怎么写。 动手最慢的便是方才那个撞上宁卿的醉汉司戈,最后剩个身量都没长齐的小妮子。他心头不爽,酒便多喝了几碗,没想到这番透透酒气,竟然也能撞上这么个妙人儿。 司戈只觉得心口热血一涌,紧紧捉住宁卿往里面拽。 宁卿还来不及挣扎,就被他两把拽了进去,朱新城左右一看,没有旁人经过,冷冷一笑,跟在司戈后面关上了侧门。 新莲房的前房格局相对烛乐房高出许多:房中前方有一个巨大的木台,四周都是单独隔出来的“雅间”,既能赏乐,又能寻欢。 舞台边上四根木柱上面缠着红纱,倒垂的青铜花篮里面常年放着应景的花枝,现在里面放的正是深深浅浅的梅花。 到了初春,花儿便多了,迎春,瑞香,桃花,杜鹃,只要能在胭脂山上找到的,都会一一摆在新莲房前面的铜篮里。 花香四溢,氤氲盛春。 只可惜,再香再美的花也得不了这些女子丝毫的爱慕。她们的日子和春风秋月风花雪月毫无关系。只有生存二字。 雅间的门下部分是结实的木门,上方时薄纱笼制作的纱帐,从里面看外面清清楚楚,从外面看里面却是雾里看花朦朦胧胧。 这样的设计,既可以看到舞台的表演,又可以遮挡客人**。此刻,隔着雅间前面朦胧的纱帐可以看到前面的舞台上面,正有伶人在弹琵琶。 音调幽怨,歌声婉转。 宁卿被司戈拽进来的瞬间,屋子里有瞬间的静止。 她左右一看,雅间里面还有四个男人,加上身边两个,一共六个人。她就算会武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更可况,她连弓怎么用拉都不知道。 一个校尉推开身边瑟瑟发抖的女人,站了起来,看看宁卿,又看看司戈:“我靠,你不是去抢官道了吧?” 朱新城伸手直接在宁卿脸蛋上拧了一把:“兄弟好眼光,这个可不就是个官道上来的吗?”他哼了一声,“这个,可是宁庄臣的女儿!” 校尉一愣:“那怎么会?”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朱新城铁架似得手掐住了宁卿的下巴,将一张小脸禁锢在视线内,无视她冷冷的目光:“这位相府小姐,心眼子多着呢。一出发就犯病,一到就病好。可是骗过了不少弟兄的眼睛。”他这话说的直白,其他人的目光中立刻多了几道垂涎,竟然还是个雏儿。 司戈醉醺醺的眼睛冲朱新城一横,大手拨开他掐住宁卿下巴的猪手,酒气直喷:“我的。” 几个人虽然熟识,分属不同营队,平日兄弟相称,但这会来了这么个绝色,都觉得身边的女人如同猪食一般,再难下咽。 司戈见其他人都蠢蠢欲动的放开身边的妓子,冲着自己不怀好意的笑,他立刻把手里的人抓紧,愤愤道:“君,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先看到的。要来也是我先来。” 那曾经去过仙玉楼的副尉最是激动:“上面的人还没说话,你就着急解裤腰带,今儿谁也别争,就按照等级来。我是翊麾副尉,怎么也比你个从八品的司戈强。” 最先站起来的校尉脸上就露出欣慰的笑:“老子好歹还是个从七品上的校尉,今天这里我先来。” 副尉赞同:“我第二个。” 其他人纷纷报数。 朱新城排在第五,他没有意见,最好前面的人都剔除掉这个小蹄子的刺,他再来好好的做扫尾工作。 他看向宁卿,看你一会怎么浪。 倒是有几分意外,宁卿没有什么惊恐慌乱的表情,也没有过分激烈的反抗,她温顺的躲在司戈怀里,只是不动声色的略微侧了侧身子。 在大家争论她的归属的时候,她静静的看着外面的舞台,那个琵琶娘还在咿咿呀呀的唱着,声调已经有几分沙哑。 有点意思。朱新城有几分心服她的镇定,不过,这镇定是真的还是装的,还得看等下她躺在地上的表现。 琵琶声缓缓低下来,一曲接近尾声,那原本被歌乐声掩盖的其他声音如同积雪融化下的春草一般,显出端倪。 女子低低的哀求声,男人的喘息声,无疑给了整个新莲房点燃了最好的秘香。 那校尉只觉得身子一滚,脑门和身子一样鼓胀,他伸出手去,准备先将宁卿拉过来。 手刚刚接触到宁卿,她猛地拽紧了司戈的衣襟,仰起一双小鹿般惊慌的眼睛:“大人!” 那样的哀求和依恋。 司戈本来喝了酒,脑子就不甚清楚,加上平日和这几人也算是兄弟相称,他顿时恼怒起来,朋友妻,不可欺,更何况是兄弟的。就算兄弟如手足,也不能一话不对就开始抢吧! 再说,现在美人这么娇滴滴的求着自己呢。 他重申:“我先看到的。我的。” 副尉笑起来:“你小子先看到就你的。上次死人堆里,还是我先看到你的呢。你咋不说你还是我的。” 他的话软中带硬,司戈顿时有两分犹豫。 就在这时,只听得外面舞台响起一阵喧哗,一群还未卸甲的军士围着舞台和欧mama怒气冲冲的说着什么。 刚刚唱曲的琵琶娘吓得浑身瘫软,勉强抱着琵琶站在那里,欧mama低声下气,仍然不能平息他们的怒火。 正说着,忽见的一个胡须虬扎的汉子越众而出,也不多说,直接一刀下去,那个琵琶娘的脑袋咕噜噜滚了两圈,腔子里热血喷涌,染红了半边舞台。 几个伶人当即吓得湿了裙衫。 校尉转头看了一眼:“真是下得去刀,不过就是一支曲子,那琵琶娘已经唱了两个时辰,嗓子哑了——能唱出好的来么。” 另一人道:“这人校尉大人可认识?” 宁卿却是认识的。 他正是刚刚从西二营调过来的屠夫将军禇勐。 上一世,关于这位将军的恐怖传言贯穿了她在北境的奴宠生涯,他嗜杀,残暴,每次打仗只要没有得力的监官看着,一准杀俘屠城。 他每次来女闾,总有女人被抬着出去。 对女闾的营宠来说,他便是噩梦的现实形态。 可惜,宁卿知道的事情来看,这个屠夫将军的结局并不好。 校尉摇头:“看着面生,想是新调来的。” 几个人被这么一搅,顿时少了几分耐心。 司戈摆出的强硬架子也不过是花架子,哪里能挡得住几个如狼似虎的色中饿鬼。 不过几下,就被扯开了去,踩着酒步不依不饶。 宁卿被校尉拉走,一只不老实的手立刻搂上腰肢。 她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宁卿极度厌恶这样的感觉,对这一世的她来说,即使只是这样轻微的触碰也让她有种恶心的冲动,更不要说去想象可能接下来的事情。 “等等。”她忽然淡淡一笑。 校尉面色一沉:“怎么,陪老子还委屈你不成?” “大人说的哪里话。”宁卿显出几分羞涩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她虽然说着拒绝的话,却是吐气如兰,那校尉素来喜好美色,心跳不受控制的快了一拍,张口便道:“那就依你。都转过去。” 宁卿眼角一弯,风情顿生。 “那大人,咱们先喝两杯酒助助兴,宁卿敬您。” 校尉笑道:“好。好。”这才是女人该有的样子嘛。瞧那几个木头似的东西,长得那般寒碜,只知道发抖,跟啃过的猪骨头似的,索然无味,都是女人,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朱新城隐隐觉得不对:“李校尉,这女人最是狡猾。可不要着了她的道儿。”朱新城是军械库的,虽然和他们熟识,毕竟没有直接在战场上拼杀的情谊,因此虽然官阶还要高出司戈一点,但实际反而没有司戈和这几人随便。 宁卿看了朱新城一眼,弯弯的眼角像是狐狸一般,闪着狡黠冷酷的光芒,她复又冲着校尉撒娇:“大人,您看,他好凶。” 校尉更加受用,一杯酒直接下肚,呼吸渐渐火热,恨不得立刻就把这个美人压在身下,他嘿嘿一笑:“他凶,大人我可温柔着呢?你乖乖配合,我可不想弄坏你。一会我兄弟们还要好生犒劳一下……” 其他几个人都转过头去,新到的妓子贴在墙角发抖。 宁卿仍然浅笑着,像一朵解语花,她的酒杯还在手上,美酒还来不及送到唇边。 可是校尉已经等不及了,直接扑倒了她。女人的身体不可思议的柔软,校尉只恨不得立刻剥光了她。 酒壶倾倒,酒坛翻滚,宁卿纤手按住校尉将要压下来的唇,指指自己的衣衫:“让奴来。” 校尉哈哈大笑,引得另一个性急的连声道:“大哥你好歹快点!” “滚!老子还没开始呢。” 宁卿准确的计算着酒坛,门框,还有自己和校尉的距离。 校尉的笑声还没停下,就听见啪的一声,一个酒坛在宁卿额头碎开,鲜血顺着她的额头喷涌出来,流了半脸,那嘴角仍然含着笑意,不过这笑意此时多了几分狠毒可怖。 “你!”校尉大骇,还未回神,宁卿已经侧身翻滚出来,如同计算好那样,她辗转撞上木门,同时手就拨开了门禁,整个人像个粽子似的滚了出去。 正好停在了刚刚走回来的禇勐脚下。 污血半遮面的宁卿仰头看那刚刚结果了一个女人的屠夫将军,像是被饿狼追杀的麋鹿跟猎人求助。 “大人,救我。” 禇勐没吭声,面无表情的一脚踢开了去。 他今天来这里,费了那么多心思,却没有找到他找的那个人:他堂姐的宝贝女儿,他心头最柔软的的一块小心肝,他的外甥女儿宝珠。 褚家世代武将,子嗣多为男儿,褚萱是族里那辈唯一的女儿,偏偏这个女儿竟然爱上一个寒门的学子,就算是什么户部侍郎又怎么样,到底护不得周全,最后反而搭上了自己的命。 而他那个小外甥女还只有十四,竟然要被发配到这样腌臜的地方为奴,禇勐用尽办法,才从四王爷的西二营调到了三王爷的虎贲营,只为能护的他jiejie唯一的血脉。 眼下,竟然告诉他没有来过!半路就折在狼口了! 他这一脚下去,只用了不到三分力,但脚下的人并没有像寻常女子那样滚出去,收脚回来的时候,他发现了脚上多了一个东西。 宁卿不但没有被踢开,反而抱住了他的脚。 “找死。”禇勐的长刀血迹未干,地上的人在他眼里只当是猪狗一般,他随意的举起了刀,四周欧mama等人惊呼出声,哪里来得及阻挡。 校尉和朱新城等人追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这个女人,真是想死的发慌了。 然而刀毕竟没有落下来。 禇勐的刀尖从她脖颈处划过,在她胸口的衣襟处挑起一对耳环,陶瓷的光芒温润流转。 他去年回家省亲时给宝珠在京都白玉瓷定制了一对,是给宝珠的生日礼物。据说是独家生产设计,每一对都是限量发售,百对母版里面选的一两对成品,其余尽皆损毁。 正是这样的款式。 他的声音冷起来,像带着寒霜:“这耳环,你从哪里得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