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蒿里行
果然不出戏志才所料,曹cao败了,要不是曹洪拼死相救,恐怕此时他已经变成曹家祠堂供奉的一尊牌位。 当他率残兵败将回到联军大营时,只见上下一派莺歌燕舞,将士们把酒言欢,欢声笑语充斥着整座大营。 中军大帐内,关东诸侯被酒精膨胀的情绪高亢起来,孔伷喝得半醉,红着脸颊说道:“都说凉州兵善战,我看也不过如此嘛,我军旌旗所向,兵戈所指,如摧枯拉朽之势,所向披靡,西凉军都望风而逃了,哈哈哈~” 他专好清谈高论,越是稠人广座越是言谈如聚,世人传他可嘘枯吹生,长着一双能把死人说活了的舌头。 桥瑁点点头,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董老贼不过区区良家子弟,有我关东义士,便有十个董卓,又能奈我等何!” 诸侯纷纷点头,被撩起兴致,七嘴八舌地吹嘘自己的讨董功绩。 说到激动处,恨不得将董卓踩在脚下,啐上两口唾沫,再刀刀凌迟,以宣泄心中那昂扬的炫耀之情。 袁绍瞧着众人酒醉胡言乱语的丑态,颇有些不以为然,他打心里很瞧不起这帮粗率莽夫,碍着众人摆在台面上的讨董大业,他又坐在盟主位上,不得不咬着耐心忍受。 底下忽有人冷笑了一声,声音不高,却在那喧嚣的薰薰醉话里显得特别刺耳。 众人尚在糟践董卓,只有袁绍和袁术几人听见了,循声而去,竟是曹cao。 不过须臾,曹cao忽而大笑,琅琅笑声震得众人热火朝天的议论像被钢刀劈了,登时碎成了七八片,刹那间面面相觑。 袁绍皱起了眉头:“孟德何故发笑?” 曹cao冷冰冰地说:“董卓既是如此不堪,诸公何不整精兵,磨戈矛,即刻率大军西出函谷关,与董贼决一死战,与其在此置酒高会,吹嘘自己万夫莫敌,还不如披盔挂甲,剑指长安。” 众人被曹cao忽然冷场的话搅得酒醒了一大半,袁绍掩饰着道:“孟德,你醉了,今日是为庆功,不谈他事,来来,你我兄弟共饮。” 曹cao将手中的酒爵重重一顿:“庆功?天子被董贼挟持西走,国之重器有损,你我朝廷重臣却坐视社稷倾覆,空谈功绩,cao愚拙,不知功绩何在!” 这一下,不仅袁绍,席上的诸侯都变了脸,有人想反驳曹cao,却到底理亏,尴尬地捧着酒闷闷饮下。 曹cao面沉似海:“今诸公明仗忠义,拥兵数十万,却迟疑不进,放董贼西窜,忍天子失位,失天下之望,窃为诸君耻之!” 袁绍尴尬至极,不得已还在作最后的维护:“孟德,你我皆是为国举兵,同抱赤心,何有忍天子失位之说?董贼虽西窜,然其势仍大,况且穷寇不可追,迫其入死地,彼必以死战,你前次率兵西进,却在荥阳遭埋伏,不正是明证吗?” 提起那场失败,曹cao的怨愤却更大了,他一拳敲在食案上,高声道:“当董贼西窜之初,本可合诸君之力一举而定社稷,可除了我曹孟德孤军西进,诸君何在,诸君何在!” 这两声质疑像两声重锤,直直地敲落下来,甩在诸人的脸上,有人被刺痛了隐患,对曹cao陡然生出了厚重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