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断念

    江薄云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年郎，对他来说，有什么比失去父母更值得伤心难过的呢？他低头哽咽着，满脑子都是父母遇害的情形，萧婧见他如此伤心，便转移话题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江薄云低垂着头，无力地答道：“我叫……叫江薄云。”萧婧说道：“江薄云……听说你是从京州来的？”江薄云点头作答。萧婧微笑着说道：“真巧，我也是从京州来的，说不定我们以前还见过呢？”江薄云一听，抬起头来，问道：“真的吗？”萧婧点了点头，说道：“你父亲可是叫江朝国？”江薄云连忙点头，顿时停下了抽泣，眼神中尽是惊异之色，他没想到在这片北方边塞也能碰到从京州里来的熟人。江薄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萧婧说道：“我知道的可多哩，你还有个大伯，名叫江飞河，是不是？”江薄云坐直了腰板，问道：“你还认识我大伯？”在江薄云的印象中，江飞河总是神神秘秘的，一年也只有家家户户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他，江飞河每次来他家中，都是独身一人，四十多岁了却还没有成亲。对于江飞河，江薄云只知道他是宫中御医，甚少露面，近两年来，就连过节时他也不来探亲，江薄云曾问过父亲，江朝国只是笑着说你大伯有事，来不了。

    萧婧微微一笑，说道：“我不止认识他，还和他很熟哩。”江薄云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你是我大伯什么人？”萧婧耳垂微红，说道：“我只是和他一起共事过罢了。”江薄云长长地哦了一声，故意拖长了尾音，说道：“那我便喊你姑姑吧。”萧婧耳根子更红了，假嗔道：“你这小孩子，可别乱叫……”萧婧低头扯着衣角，心中思索了片刻，又抬起头来说道：“姑姑也不错，那你便喊我姑姑罢。”江薄云破涕为笑，他看出来眼前这个女子分明喜欢着自己的大伯，却又不敢承认，大叫了声：“姑姑！”萧婧假意发怒，心里却欢喜，她站起身，说道：“不能跟你聊下去了，再聊下去，心都乱了。你就待在这里好好疗伤吧，两天之后自会有人来接你走。”江薄云一怔，他以为自己的父母遇害了，萧婧这个熟人会收留自己，问道：“谁来接我？”

    萧婧说道：“是把你送过来的人。”江薄云问道：“谁把我送过来的？”萧婧说道：“我只知他叫林琅，在雪天里他背着你，在坡下跪了半个时辰，我才答应他救你。人家来了，你可得好好感谢他才是，你的这条命，算是他救活的。”江薄云嘴中念叨了几次林琅，便猛地想起北凉山中的那伙新匪的头头不就叫林琅吗，他来村中收缴年税的时候，江薄云还见过他。本来江薄云对于林琅的身份有些不喜，但听萧婧说得林琅竟为了救自己，甘愿在雪地中跪半个时辰，心中不免有些感动，之前对于他的偏见便烟消云散了。

    更何况，听说那林琅武功高强，江薄云心想自己也正好能跟着他学武，将来有朝一日能够去寻那黑脸大汉给自己爹娘报仇。萧婧见他一脸严肃，推断江薄云脑中正想着寻仇之事，心想要不借此机会告诉他跛足之事，断了此念。萧婧又坐回床边，说道：“薄云，有件事我得告诉你，那林琅送你来的时候，你的左脚腿骨已被压折，经脉尽断，血液流不到脚底。虽然我已帮你重塑了筋骨，但你的经脉已无法再接上。”江薄云一愣，话语中略带颤抖，说道：“姑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婧如实说道：“可能今后你的左脚会跛着，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练武为好，你的经脉有损，修炼内功会伤及自身。”江薄云听到这番话，整个人像是被大石头击中了胸口一般，脑袋里嗡嗡地响，半晌都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