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 半寿

    其实，不用百花凤测算，百花羞月自己也能感觉得出来，她全身的生机，已经流失得极为严重。若非她以元婴之气时时护持，她如今的模样，绝对不只是白了头发那么简单。

    这些，早在天罚刚一结束，百花羞月就感觉到了，对于一个风华正茂的女人来说，尤其是向来自负美貌无双的百花羞月，瞬间被剥夺容颜，甚至比直接死去还要痛苦。可她还没来得及感伤，就被萧无琼的变故给打断了。

    此时，面对无比关切自己的祖母，百花羞月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痛苦，颜面哭了起来。

    百花凤被孙女的突然失态，给吓住了。百花羞月素来坚强，打从随自己开始修行以来，也只有她母亲走火入魔那日，见她哭过一次，后来哪怕是自己逼她认下与余翀的婚事，她百般哀求之下，都没有流过一滴泪。可今日，她却毫无征兆地失声痛哭，定然是承受了太大的打击，不用说，是天罚的原因。

    “月儿……”

    百花凤爱怜地唤了一声，正要出言安慰孙女，却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百花羞月，突然变成了一个弯腰驼背、颧骨高凸、满面皱纹、白发苍苍的老妪。

    “啊！怎么会这样！？”

    眼见自己绝代芳华的孙女，瞬间变成这幅模样，百花凤再也顾不得什么谷主的威仪，失声尖叫。

    “祖母，你看我这个样子，还需要测算寿元吗？”

    苍老无比的百花羞月，连声音都变得异常的沙哑。

    “……我的孩子……怎会有如此重的惩罚？”百花凤哪里还像是位名门仙派之主，她此时只是一位心疼孙女的祖母。

    百花凤伸手揽住百花羞月，紧紧抱在怀中，泪流满面道。

    “月儿，是祖母不好！都怪我，明知道你修为尚浅，还不足以炼制仙级丹药，却没有阻止你。更可恨的是，我枉自修炼几十年，空有大乘期的修为，却不知道复活死人，还要承受天罚！”

    “祖母，您不要自责，这都是月儿自己命苦，怨不得别人。”

    “早知如此，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去救蔷薇。”

    “不！救蔷薇，我不后悔。这么多年来，只有她一直陪在我身边，比您和母亲更关心我，照顾我，支持我，否则，我早就受不了没日没夜的苦修了。”

    “唉……我以前对你太过严苛了，一心只顾着培养你继承谷主之位，将百花谷发扬光大，却忽略了你的感受。祖母答应你，以后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着你。就算你想马上嫁给那萧无琼，祖母都成全你。”

    “不！若然如此，以他的聪明，不会猜不出我时日无多。暂时，这件事，我想瞒着他，最好能瞒到我寿终之日。祖母，相信您现在应该已经测算出来了，月儿的寿数还剩几何？”

    百花羞月已经感觉到了，祖母抱着她的同时，测算寿元的法术已经施展，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便挣开了祖母的怀抱，重启元婴之气，恢复了年轻的容貌。

    百花凤的确已经测出来了，她还未来得及从震惊中回过神，百花羞月却已经问了出来，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祖母，您说吧，月儿早有准备，不论还剩多少，都承受得住。”

    见百花羞月又恢复了年轻的模样，眼神中也再次镇定和坚强，百花凤叹了口气道：“一年！不过，这是不持续耗损元婴之力的寿元。若是你要一直保持这个容貌，只怕还要减半。”

    百花羞月苦笑一声，低头沉思良久，才又抬起头，说道：“就放任月儿的虚荣吧，半年时间，清明已过，过了清明，两个月与大半年，对月儿来说，都无甚分别了。”

    “祖母能理解你的想法，可惜阴阳五行丹虽属仙丹，却不能延长人的寿元。不过，这半年时间里，我会倾整个百花谷之力，来收集炼制‘纪元丹’的药材，势必炼制出纪元丹来。”

    纪元丹，是《凝香谱》内卷丹方中记载的一种仙丹，在所有十三种仙丹中排名第二，比阴阳五行丹还高出一筹。与其他的仙丹不同，纪元丹没有任何医伤治病的功效，却具有其他任何一种仙丹都没有的特殊功用，那就是增加人的寿元。据《凝香谱》内卷描述，一粒纪元丹可为任何人增寿一纪，也就是十二年。更夸张的是，人服用纪元丹，没有次数限制，只要你丹药够多，多服一粒，便多得一纪寿元。

    身为百花谷最杰出的丹师，百花羞月当然知道纪元丹的存在，她也明白，想要为自己续命，唯有此丹最为适合。

    “祖母，不用白费心力了，纪元丹所需的八种材料，连艳娘祖师在仙界都只收集到了一半，其余四种都是闻所未闻的灵物，仙界也遍寻不到，何况在这人间界？”

    “难则难矣，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也不能轻言放弃。当然，这个不需你cao心，一切由祖母来安排，你尽管去做你喜欢做的事。”

    百花羞月从未享受过祖母这般慈爱，不由抱住了百花凤的胳膊，轻声道：“之前，我已经够让您和爹娘cao心了。清明节前，我会一步不离百花谷，好好陪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