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弱小的代价
记忆像一座空城,寂寞独守。 天无弃想到了南水林村的地牢,同样的潮湿,同样的闷热,同样的恶臭,同样的寂静。他想到了当奴隶时的皮鞭和肌肤交融的疼痛和哀嚎。 他想不到离开南水林村千万里,脱离奴隶身份,重获自由之后,现在却依旧深陷地牢。 虽然这不是同一座牢,但又有什么区别?只是时间、地点不同而已,被不同人的欺凌而已,受伤的都是自己。 这犹如每一次国家的权利交替,平民依旧是被欺凌压榨的一方,只是剥削者换了而已。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自己总是被欺负的对象?为什么自己当奴隶时,被人欺负?修仙后,为什么还是被人凌虐?为什么总有人高高在上?总能主宰别人的命运?天无弃左思右想。 他不解。 自己和鹤玄,年龄相仿。为什么连这样一个小小的道童都能三番两次欺负自己?这是为什么? 他陷入了沉思。 困于地牢,他没有急于脱困,而是在百般思考,思考着他的人生和境遇。 因为他忽然明白,即使现在他离开了这座地牢,在外面等待他的,或许就是另外一座地牢。 就像他离开了南水林村的地牢,现在又在千鹤山的地牢一样。 没等他太多的思考,洞外一个声音传来。 “喂——,天无弃道长,你还好吗?” 听话音,说话者正是鹤玄。 如果他在洞外,他能现,除了鹤玄外,外面还多了两个人,一个是脸色阴冷的楚江秋,还有一个是鹤灵,她神色有些慌张。 天无弃知道,他身陷地牢,肯定是鹤玄做的手脚。他不明白,自己和鹤玄无冤无仇,为何他屡次无缘无故让他陷入绝地。 鹤玄的行为,让天无弃深恨,他恨鹤玄。 恨,不能解决问题。 “还没死,好着呢。”天无弃冷冷回道,“不知贫道哪里得罪了道友?让我深陷洞内,囚我于此?”。 鹤玄道:“实话实说吧,要怪也只能怪道友身上高深灵技太多,让人垂涎啊!“神行逍遥步”应该不止只有五级吧,说出其它几级心法,放你出洞。” 天无弃轻叹一声,暗道,古人果然言之有理,“匹夫无罪,怀璧有罪”啊! 他知道鹤玄也不确认自己是否拥有更高级心法。对于深恨之人,天无弃怎会把如此重要心法告诉他? 天无弃道:“也许有更多级吧,可惜我只知道五级。道家曰:强取强求,好侵好夺,非善人所为,欲求长生者,先须避之。难道道友不想修成正果?” 鹤玄沉默一会儿,不知如何回答。因为道家确实有言:“凡人有过,大则夺纪,小则夺算。其过大小,有数百事,欲求长生者,先须避之。” 忽然听到楚江秋传音过来,教他如此这般说话。 他就按着楚江秋的言语,说道:“天道友现在是否非常记恨于我?” 天无弃不假思索道:“然也。” 鹤玄继续根据楚江秋的传音,说道:“这样说来,那道友就是受恩不感,念怨不休,是否也非善人所为?难道道友不想修成正果?” 天无弃神情一呆,道:“好,算我对你念怨不休,我改之,不再恨你。但你说我受恩不感,哪有这回事?” 鹤玄道:“前些日,步斜阳师叔救你于江中,而后,你从空中坠落,是家师救你性命,赠你衣服,留你吃住,你可有感恩报答?” 天无弃道:“我已有“北斗七星神拳”和“神行逍遥步”心法相赠。” 鹤玄不屑地切了一声,道:“切,你的性命就值这两部心法?而且“神行逍遥步”还残缺不全。” 天无弃脸色微微一红,道:“虽然此时此地贫道无法完全报恩,但这份恩德,贫道已铭记在心,日后必有报答。” 鹤玄道:“现在你完全可以报恩,为何非要他日再报?” 天无弃疑惑道:“此话怎讲?” 鹤玄道:“只要你说出“金刚拳”心法,我相信家师们一定认为此功法足以补偿他们给你的恩德。” 天无弃恍悟道:“原来道友是为了“金刚拳”心法,可惜贫道不知道这个心法,若有早就给你师傅们了。” 鹤玄哈哈一笑道:“道友你又出诳语了,非修道者所为啊!贫道有一特殊技能,江湖人称“顺风耳”。你和我师姐鹤灵在膳食房的对话,贫道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啊!我师姐愚蠢,你白送给她“金刚拳”心法,她都竟然不要,是不是?” 天无弃一呆,他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灵技,他和鹤玄的轻声说话,竟然都被听到。 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缓缓说道:“就算贫道有这个心法,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恩人是你师傅,而不是你。就算报恩,也是把心法给你师傅。” 鹤玄道:“给我和给我师傅一样。” 天无弃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一个把我关入地牢的人?” 鹤玄道:“我两位师傅现在都不在道观内,你告诉我也一样。” 天无弃道:“原来是你想要“金刚拳”心法,还骗我说是让我报恩,你师父们根本无此想法,都是你的主意吧。” 鹤玄道:“是我的又怎样?做徒儿的就该为师傅着想,有什么不对?像鹤灵这样的傻师姐是门派之耻啊!有好东西竟然不要,太傻了。” 天无弃学着大人般一声叹息:“哎!像你这样的贪嗔之辈怎能得道成仙?别让你的贪欲之念玷污了你的师门。” 鹤玄道:“呆在地牢之辈还敢教训我?最后问一句,说不说“金刚拳”心法?不说就让你永远呆在地牢里。” 天无弃道:“请随尊便!心法我是绝不会给威胁我的人的。” 鹤玄不再言语。 只听重重地“哐嘡”一声,似乎有个沉重的盖子盖在了地牢上。 寂静又重回地牢里。 地牢外,鹤玄正静静地看着楚江秋。刚才他和天无弃的一番对话,完全都是楚江秋的授意,他只是一个传话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