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最后一滴淡水
就当我意识到再不能跟野人讲友情讲道义的这一刻,蛋蛋突然由我的身侧扑了过来,一把将虎丫扑倒在地,两人在船板上滚了整整两圈儿,直到蛋蛋为了护住虎丫的脑袋而将后背重重的装在船舷上,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叛乱才算终止。 但事后想想,说是叛乱,可能主要还是我的原因,坦诚的说,我的确不该因为一个麻衣女人而对虎丫动枪,尽管我知道对天放的这一枪即没有装铅弹又没有指向她,根本会不造成伤害,但毕竟虎丫并明白这一切,也许,在她的意识里,我手里的手铳或者之前遗落在土著部落的鸟铳都是神明手中的惩鞭,只要挥舞,便会取走性命也说不定。 看着蛋蛋在船板上因后背撞击而疼痛的弓着腰;看着虎丫平躺在地上犹如死人般再不做声,只是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漫天星辰,一种巨大的愧疚感直冲我的内心。 她们做错了什么?自从我的出现,她们被部落所抛弃,众叛亲离;那满脸慈祥不知是否她们祖辈的老巫者也在那一场叛乱中陨落,更关键的,她们多次救过我的命,而现在,我却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妖女跟他们俩拔枪相向。 我蹲下身摸了摸虎丫的长发,她一动不动的任由我的摆弄,眼中的血红色逐渐褪去,她又变回了那个冷静而又决绝的土著姑娘。 我将手铳递给她,希望她能明白这枪里根本没有子弹,我只是威慑她一下,却不料想她看到我的举动,像是思维被清零了一样,又回到了我们最初一同登船时的模样,谦恭的跪伏了下去,再不是刚刚那一副血灌瞳仁想把我生吞活剥的样子。 直到我扶着蛋蛋又躺回到干燥点的船板上,对他说着对不起,安抚着他睡去,虎丫都仍然始终低着头不敢多看我一眼。 我走到她的身边,将手铳平放在她的身下,扣动了扳机,嗒的一声撞针声吓得虎丫连忙蜷作一团,以为我要杀了她,但却发现令她恐惧的白烟并没有出现,才又一次探头探脑的再次跪伏回来,看看枪,又看看我,我再一次扣动扳机,又是“嗒”的一声,这一次她的恐惧像是少了很多,尽管还是惊恐的后退了一点,直到我拿出火药装填进射孔,又将铅弹也一并装填进去,这才吐着舌头翻着白眼用手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她似乎有些明白我的意思,但又好像不太明白,只是怯生生的躲在船角,再不抬头,嘴里始终念叨着”珊娜、萨玛“,我不明白Sama是什么,也许是宽恕,或者是她原本的名字。 这一夜,就这样过去,我尝试了很多方法去安慰虎丫,但都没有得逞,她甚至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给我,只是盯着我手里的手铳不停地发抖,最终,借着夜色,我不得不蹲下身像变戏法一样举着手铳作势撇进海里,而另一只手却将它转身藏在一个空的土罐中,只听海水噗通一声。 虎丫听到声音猛地抬头把着船舷看向水里,又看着我双手空空如野,突然像只小猫一样将额头在我的脚尖上蹭来蹭去,这一场闹剧才算作罢。 天一亮,我发现我们的处境似乎并没有什么好转,并且越来越糟,直至中午,随着恢复常态的虎丫不停的对着蛋蛋咆哮,也许,她们所计算的陆地并没有出现,或者说,按照他们俩的计算方法,这里本该有块陆地,可现在我们这一望之内却只是浩瀚汪洋而再无其他。 我们的水罐也已经完全见底,最终,我将罐子里仅存的几口水喂给了虎丫一大半,又将另一小部分给了蛋蛋,所剩的几滴存根也用手指蘸着一点点的喂给了仍然蒙着双眼的妖女,这一次,虎丫并没有阻拦,而是站在我一步之内准备随时应对妖女对我的任何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