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苏栗在云丛记忆里找到一个云丛跟师父单独谈话的片段，师父说起身后事，有意将云丛他们托付给风家，云丛反对，可是似乎又十分迷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反对，为什么对风家那么深的防备。

    苏栗有点不祥的预感，这种大方向的选择上，师妹可千万不要出现偏差啊！

    望月境之行，苏栗并没有跟云丛一起去，这部分的幻境只有云丛一个人的记忆支撑，需要耗费苏栗更多的妖力。

    苏栗看着师弟师妹一起去闯苏一美幻境。

    其实像师妹这样自小富足的孩子，为法宝功法之类的传承冒生命危险的兴趣是不怎么大的。

    苏栗非常怀疑如果不是单鹤羽有意无意透露的那些信息和态度，云丛他们三个发现跟青丘九尾狐有关的线索之后，还会不会这样莽撞的冒险。

    单鹤羽要借着云丛的手拿到妖王印？然后交给他？让他复兴妖族？

    苏栗觉得这种猜测实在是匪夷所思，妖王印能遮掩天机，妖王印所在若是能用天衍之术算出来，青丘狐族也不会遗失妖王印之后再也无法找到了。何况单鹤羽若是真有这样的打算，又岂会让云丛走那么多弯路？

    单鹤羽去世之后，云丛再一次推翻了对自己过去的决定，要跟着风明心一起回风家。

    其实苏栗也不是太理解当初师妹为什么对风家比如蛇蝎，虽然他青丘九尾狐的身份在风家有可能被发现惹来麻烦，但也只是一种可能罢了；他们在外四处流浪，更有可能遇上厉害的散修或者妖兽被杀死，在当时的情况下，这两种选择实在说不清那种更好，但在日常的修炼和生活上，肯定是在风家更容易一些。

    苏栗虽然能用幻境串联云丛记忆缺失的部分，也能对她的记忆进行修改，可是这种大方向的选择如果变了，之后百余年的幻境完全捏造，苏栗实在做不到。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师妹选择去风家。

    都已经偏差了这么多，苏栗索性也破罐子破摔，不再强求师妹记忆的真实性，跳出来坚持不肯去风家。

    云丛本来就拿不定主意，记忆干扰她，理性分析的时候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大师兄既然有主意，那就听大师兄的好了。

    大狐狸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师妹的意识里已经比以前靠谱了太多，说话也更有分量了。毕竟是活了几万年的妖尊，多少还是要点脸面，看到自己在师妹记忆里犯蠢，不自觉地就要粉饰一二，时间久了，就在云丛心里印下可靠的印象了。

    师兄妹开始流浪之后，苏栗发现云丛对追杀他们的人下不了手，她又一次在质疑自己的记忆。

    云丛娇生惯养着长大，从未与人有过争执，单鹤羽在的时候她手上甚至都没沾过血，她不该有散修那种悍勇的凶劲。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散修时杀心那么重，对世家门派弟子时杀心更重。

    苏栗一点点梳理着记忆，再一次发现过去那些记忆的不合逻辑之处。

    “师妹，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苏栗有点发愁地摸着云丛的脑袋。

    过去的记忆有太多不合逻辑的地方，偏偏连他也觉得在幻境中云丛做出的选择更符合云丛的性格，连修正都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云丛信赖地看着他，一脸苦恼地求助，“师兄，我总觉得好像忘掉了什么，还梦见自己杀了好多人。遇上那些散修的时候，我觉得好像总有人在我耳边一直说让我杀了他们，我是不是要走火入魔啦！”

    苏栗叹了口气，这是她对自己过去的记忆不认可造成的。这样下去，就算最后记忆重塑完毕，她心里也会一直觉得若有所失，觉得心底总有两个不同的声音，对她今后的修炼进阶极为不利。

    苏栗看着云丛，终于下定决心，“师妹，以后师兄照顾你，咱们只记住那些开心的，把不开心的事情都忘掉，好不好？”

    云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苏栗运转妖力，黑眸中仿佛有银色的星辰起落，引人沉迷。

    云丛的记忆再一次被回溯，回到了最初单鹤羽将她带回钟鼎山的时候，苏栗教导年幼的云丛写字，修仙。

    还是过去的那些记忆，然而有似乎有了很多的不同。大师兄强大又可靠，所有生活中的小挫折小沮丧都会有大师兄为她抚平，那些不愉快的记忆被苏栗用妖力彻底篡改或剔除。云丛在苏栗的呵护下无忧无虑地长大。

    师父去世后，苏栗护着师弟师妹流浪，曾经艰难险阻的旅程被滤去了其中的惊险，只保留最后的结果，变得平顺又温馨。

    困住大狐狸身外化身的九宫灭魂铃被毁，大狐狸衰弱之际，苏栗篡改了记忆，并没有像当初一样不告而别，而是跟师弟师妹耐心地说明了去向。

    其实这也是苏栗一直以来后悔的事情，当初他重伤，妖力不足以带师弟师妹一起回青丘，同时他心里并没有把握一定能活下来，另一方面他刚恢复过去作为九尾狐族族长的记忆，对人族根深蒂固的防备冲击着他的心神。

    但就算情势危急顾不得那么多，至少应该报一声平安的。

    苏栗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怎么就忍心师妹以为他死了而难过。

    之后云丛的记忆苏栗没有参与，因此支撑幻境也就需要更多的妖力。只是数次回溯，最后又多次篡改粉饰记忆，让苏栗的妖力有点支撑不住。

    苏栗不得不草草地将这段记忆翻过去，这会导致云丛对这段记忆印象很浅，但苏栗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最后，苏栗在云丛的记忆碎片里看到了那个用搜魂*想探知她所学正道阵法、符篆知识的魔修。

    当时师妹的无助与恐惧让苏栗恨不得穿越时空的壁垒去杀了那魔修，然而最终他能做的，只是在幻境中轰杀那魔修无数遍，最后把这段记忆剪去。

    终于结束了记忆回溯的苏栗妖力透支，疲惫至极地趴在云丛身边沉沉睡去。

    云丛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睁眼，就看到毛茸茸的大师兄趴在自己身边，睡的正香。

    云丛揪了揪大师兄的耳朵，“大师兄。”

    苏栗疲惫的不得了，把耳朵藏在前爪下面继续睡。

    从未经历过艰难险阻，从未受过委屈，自小被大师兄捧在手里如珠如宝长大的云丛显然要任性的多，何况她的记忆里并无被人使用搜魂*的事情，她也不觉得九阶妖兽的大师兄会因为什么事疲惫。

    云丛又揪了揪大师兄的耳朵，“大师兄，我来青丘好多天啦，你都没有带我逛逛你们家啊。”

    苏栗睁开眼睛看着一脸天真的小师妹，这样明净澄澈没有一丝阴霾的笑容，似乎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在小师妹脸上看见了。是什么时候起，小师妹总是忧心忡忡，总是凶巴巴的像是护崽的母鸡。

    苏栗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做错，他如今是九阶妖兽，妖族之王，护住师妹易如反掌，那么过去的那些不开心的记忆忘记也罢。他只愿她此生都平安喜乐，无忧无虑。

    “小师妹，改天再逛吧，你帮我梳梳毛。”苏栗觉得浑身的妖力都抽干了，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可又不愿师妹担心，随口转移话题。

    云丛从储物袋里拿了犀角梳，心里却觉得有些疑惑，自小到大，大师兄都强大又威武，躺着让人给梳毛这么没形象的事似乎从未出现过，但她怎么有种习以为常的感觉，还有专用的梳子！

    云丛一动，发现周围的地面上甚至自己身上、大师兄身上都是厚厚的灰尘。

    “怎么这么脏。”云丛施展了一个避尘决，将灰尘清理干净。

    苏栗抬眼看了看桌上的时计，梳理云丛百余年的时光，用了近十年时间，因为多次回溯，比他预计的时间要长一些，不知道玄武他们那边探查玄武族秘境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还有龙溪在魔道涅槃秘境里，不知道出来了没有。

    “之前你受了点伤，疗伤用了一些时间。”

    云丛偏头想了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大师兄，我怎么不记得我受伤了？怎么受伤了？”

    苏栗积攒了一些妖力，慢慢化为人形，“既然好了就不用再记得受伤的事了，以后师兄会保护你，再不让你受伤。”

    云丛点了点头，她习惯了听大师兄的话，虽然心里还有疑惑，却很快放下了。

    “大师兄，青丘有什么好玩的吗？有什么好吃的吗？青蛇不是说五色湖的跳跳蛙好吃吗？我来了这么久你居然不带我吃一次！”

    云丛满脑子就是吃喝玩乐，根本没心思留意有哪里不对。

    苏栗温和地看着师妹，眼里带着淡淡的宠，“似乎没什么好玩的，青龙爱吃跳跳蛙，但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晚上咱们去吃。”

    “师兄，你总是忙正事，当然不关注这些吃喝玩乐啦！我会把青丘好玩好吃的都发掘出来的！”云丛说完，又觉得这话有点违和，想了想没想明白，就甩了甩头抛到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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