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一朝落败徒神伤
浪声涛涛,仇雁笙剑上青芒闪烁,犹如海上飘摇的一叶扁舟,显得渺小无比。 归海客身形精壮,看似是极为直接威猛之人,举止却十分优雅,如书生墨客一般做着姿态,手掌轻抬,海浪化作长龙,猛然朝着仇雁笙落去。 长龙张口,如咆如哮,游龙穿梭间,风云俱净。只斜里刺来一道青光,剑气一闪,这水龙便就此定格,顿在原地,再难前进。继而,自水龙眉心间绽放出一抹光芒,被一分为二,重新化作水,从半空倾斜而下,成一水幕。 水幕遮挡了视线,自水幕中,又有水龙钻出,仇雁笙抬剑相迎,身后又蓦然凝聚出一条水龙,呼啸间灵气涌动,大地震颤。 仇雁笙于这风雨之中,不动如山,面容沉静,一招一式间仪态自生,不似杀人招式,如舞者舞剑,便是这翩然间,接连斩灭水龙,显得轻松自如。 一条隐去,自有另一条相生。同时,在仇雁笙周边形成一道又一道水幕,如千层水镜,蒙蔽了他所有视线与感知。归海客这是将此处比武台化作了自身领域,占尽地利。 仇雁笙始终平静,原本银白色的长剑仿佛变成了青色,光晕流转间,在一道又一道水龙水幕间游走。他脚步微错,索性闭上双眼,全凭两耳听声。 少顷,他睁开双眼,人剑合一,只化作一道青色剑影,穿越三层水幕。剑刃寒芒乍起,于这三层水幕之后,终于显露出一个人影来。 归海客抬手,蓦然在身前探出二指,收住了那一抹青意。仇雁笙暗道一句“狂妄”,手中力道更甚,长剑又向前推进几分,一霎落在归海客眉间。 青光散去,所有水幕刹那间倾倒而落,大郎归于平静。水面上,两道人影,神色各有凌厉,又各有平静。仇雁笙抬剑,剑尖刺入归海客眉间几分,一道鲜血顺着他鼻梁,落至鼻尖,最终坠落在水面,洇红一片。 有青痕宗弟子欢呼,傲然之意甚浓。方才归海客做出的声势,可谓令人心神震撼,可便是这样一个强者,依旧败在了仇雁笙剑下。 有弟子下意识往青剑真人看去,却见,不论是青剑真人还是沐柳颜,皆神情微妙,却唯独没有笑意。 再看台上,仇雁笙忽然两腿一软,后仰倒在了水中,溅起一片水花。原本看来深不可测的大海汪洋,此刻却只到仇雁笙半身,才没过脚。 长剑黯淡,被归海客两指夹在指尖。他嘴角有笑意,手指一松,长剑落入水中,再无去向。他淡淡说道:“仇兄,承让了。” 仇雁笙喉音沙哑,半撑而立,面色苍白,显得无比艰难,脸上有豆大水珠滑落,不知是清水还是汗水。落入唇间,看她神情,这水珠滋味定是苦涩。 “用毒,卑鄙!”他几乎从牙缝间挤出这一句话。 归海客闻言,笑意更甚,忽而以手掩面,显得格外自在,看向仇雁笙,说道:“仇兄,你大意了。” 青痕宗弟子见了此状,顿时面色难看。有为人师弟者,出声道:“这是怎么回事,方才分明是仇师兄胜了,这异人耍诈!” 有为人师兄者,连忙喝止,胜败自当坦荡,耍赖才是小人行径,为人不齿。顺口解释道:“这水中有毒,仇师兄只顾接招出招,却将脚下之水忽略,不觉间被毒素侵蚀,已无胜算。” 师弟多是才入宗门者,正是年轻气盛,更何况归海客的手段并不多光彩,用毒,向来被正道修士所不齿。 只是大道三千,毒道又何尝不是一道?存在即有理,无人可推翻此局。 仇雁笙紧咬着牙齿,偏头看了青剑真人一眼,青剑真人却将眼帘垂了下去,置之不理。再远望,千千万万双目光尽数落在他身上。此刻,他当真恨不得寻一地洞钻进去,比以猪头相现身还叫他觉得羞耻。 他勉力从水中摸出长剑,心中已有滔天杀意,恨不得一剑将归海客斩成八十一段。却仍收剑抱拳,低低说着:“仇某输了。” 短短四字,落在何人耳中都觉压抑,却也有不少青痕宗弟子彼此对视,浅笑:“祸兮福所倚,仇师兄败北,也未尝不是逃过一劫。”但凡出此言者,皆把仇雁笙当成了宗门交好间的牺牲品,却不知他是真心喜欢。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斗量海水的痴人少有,以貌取人的俗人满世皆是。 长剑,轻摆,不知是剑颤,还是手腕在颤。归海客又看了仇雁笙一眼,诧异道:“仇兄既然认输,为何还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