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不必为小人担心
首先是要写给母亲淮南王慕容承宣,她要在书信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她讲清楚,再解释自己为什么要不辞而别的原因,然后请求获得她的原谅。【】 接下来她要写信给招福和季芹,祝愿她们在来年的科考中一帆风顺,获得功名,从此加官进爵,笑傲官场。 然后她就要给三名侍者寄言,告诉他们恭喜的能力已经很了不起了,是三人当中最厉害的,发财还没有成人,所以还很青涩,个性又比较的莽撞,以后可要在这方面多多注意。 至于吉祥,他会医术,这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技艺。她相信他以后会将医术发扬光大的。因为吉祥让她看到了这方面的惊人潜力。 慕容玉欣想象着一些感人肺腑的句子,自己都快要流眼泪了,但是当提笔在手时,却又写不出一个字来。 看着墨汁淋漓地从笔尖滴落,将宣纸上弄得一片漫漶,却也只是墨汁淋漓的一张无字的信笺而已。 慕容玉欣轻叹一声,将毛笔放回笔架,打开房门,正要出门转转,却见一个人慢慢地从院子里向这边走来。 因为腿脚不太方便,他走路走的很吃力,也很缓慢。 慕容玉欣忙向那人招手道,“喂,吉祥,你过来一下行不,我正要找你问些事情呢!” 吉祥略一迟疑,还是慢慢的走了过来。慕容玉欣将身子一让,把他放进房中,然后轻轻关上了房门。 她这个举动让吉祥的心怦然一跳,但房之后,他只是垂手站立原地,低头候命。一副听任差遣的模样。 慕容玉欣想了片刻,低声问道,“我昨天醉得很厉害,只记得你将我扶到房中,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想让你将那以后的事情告诉我。因为我老是疑心昨夜肯定发生过什么,用力去回想,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来。所以,我想让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昨天我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吉祥眼光迷离,沉默了半天,终于慢慢摇头,说道,“没有。二小姐只是吐得比较厉害,其他也没什么事了。” “真的吗?”慕容玉欣似乎感到很高兴,说道,“那你说说我吐的到底有多厉害?亏得你将我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那一定很辛苦很费功夫吧?” 吉祥摇了摇头。 慕容玉欣笑道,“你别不居功了。我知道清理一个醉鬼的房间是很麻烦的了。吉祥,真的谢谢你了。” “清理房间、侍奉小姐,原本就是侍从的职责所在,怎么能说是麻烦呢。更加当不起一个谢字。”吉祥语调平缓地回答。 慕容玉欣微微点了点头,其实却也不是认为他说的有理,只是一时之间,对他的这些话,不知如何置评。 想了想,二小姐说道,“我房里这几个人,恭喜他身强体壮,照顾自己绰绰有余,吉祥你擅长医术,这是一个很强的优势。所以你们两个,我是一点都不担心的。只有发财总是改不了他那愣头青的毛病,实在难以叫人放心啊” “二小姐,今天平白无故的,你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啊?”吉祥敏感地问道。他隐隐的产生一股不安的情绪。 慕容玉欣一笑道,“确实是有点事,但是没什么大不了。我只是信口说说而已。因为毕竟迟早有一天,咱们主仆几个都是要分离的嘛。” 然而吉祥根本就不相信她这番圆谎的言辞。他知道二小姐身上必定是发生了非同寻常的大事。因而一字字问道,“二小姐,你到底怎么了。你有什么事,请和吉祥说说,吉祥别无所长,但严守秘密、忠心耿耿这两点还是做的好的。” 慕容玉欣明白,吉祥内心比谁都明白,自己心中藏的事,一样也骗不了他。但是和他将一切都讲明,那岂不是要耽误好长的时间,长到都没什么时间去做充分的准备工作了。 “吉祥,你有时候真能看穿人心。但是有些话要说清楚,就得很长的时间。我现在时间紧迫,也有多少功夫跟你细细讲述。”慕容玉欣一切从简的说道,“我把事情闹大了,所以要外出避祸。所以,你千万千万,在我离开之前,要记得给我保守住这个秘密!” 吉祥不语,静静地等候二小姐的下文。 慕容玉欣果然继续说道,“如果你们不愿继续呆在王府了,我已经把你们的契书全部毁掉了,要走你们随时都可以走。淮南王府也绝对不会为难你们的。只是希望你们几个都是出自一个地方,出府以后,各奔前程,却也能够相互照应。吉祥,你能答应替我做到吗?” “我我,二小姐,你说出这番话来,吉祥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吉祥说着话,忽然觉得嗓子眼发哽,眼眶里似乎有泪光浮现。他猛然就停住了话。他是真不不知道该怎生是好。 他忽然想放声大哭一场,痛痛快快的嚎啕大哭。然而却终究没有这么做,只是轻轻地发出一声咳嗽,低低地,极度压抑的发生,让慕容玉欣都觉得有些不忍。 但是慕容玉欣终究没有做声, 两个人都是在静静的等着对方说话,却发现对方一直都没有开口。 这样过了很久。 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多长时间,吉祥抬眼看着慕容玉欣,轻轻唤道,“二小姐。” 慕容玉欣道,“什么事?” 吉祥鞠了一个躬,说道,“二小姐放心吧,吉祥和恭喜都是大人了,已经能自己照顾自己。发财年纪还小,但我和恭喜会照顾他的,就像是对自己的兄弟一样。” “其实,我们也能相互之间成为兄弟的。”吉祥说完,又向慕容玉欣行了一个礼,然后慢慢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边走边说道,“二小姐也要记得自己照顾自己,多多珍重。” 慕容玉欣只是目送着他走出房门,却并没有再说什么。 吉祥一路慢慢走进小院,劈面就撞上了一个人。却是发财。吉祥见他心不在焉的,就扶住他的肩膀,问道,“发财,你怎么了,一脸的不高兴,谁又惹你生气了?” “那个人啊,”发财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哼道,“我太讨厌他了!” “那个人是哪个人啊?”吉祥纳闷。 “就是那个人了!” “唉,发财,你什么时候能够一句话将事情说清楚呢?”吉祥心里有事,语气就比较地重了。 发财这才梗着脖子说道,“二小姐从外面捡回来的那个啊!我刚才好心好意陪他说话,谁知道还没三句话,眼泪就流了不知道多少串。简直比竹筒里倒水还来得快!我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哪里擦着了他一下,所以他痛得直哭。谁知道问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只是爱哭,喜欢哭,不哭就浑身不自在,难受得慌!” “这个也不能怪他了。他年纪小,身上的伤虽然不严重,可是都是皮外伤,带皮连rou的,原也疼痛。他又是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心里肯定也有些害怕,因此啼哭,却也可以理解。”吉祥说了一大推推论,然后方又道,“我去看看他去,兴许是那些药的药性太烈了,产生副作用,让他难以忍受也说不定。” 边说着话,吉祥边又急急去往临时安置轻羽的房间,去查看他的情况。 进了房间,只见那轻羽正在哀伤的啼哭不已。听到有人进来了,就连忙极力压抑住,却依然抑制不住抽噎。 “感觉怎么样了?”吉祥走到床面前,和颜悦色地问他。 轻羽摇摇头,眼睛下犹自挂着泪珠,却不说话。 “是不是这些药物药性太强烈了,此际到了你的伤创?”吉祥温言又问,并先后测了他额上温度和经脉搏动频率,确认并未紊乱反常之后,方自放下心来,说道,“没事的,一切都很正常。你放心吧。” 轻羽只是看着他,仍旧不说话。抽噎声这时也渐渐停止了。 吉祥笑了笑,又问道,“可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轻羽。”美貌娇柔的小小少年终于肯说话了。 “轻羽,不错啊,很好听的名字。”吉祥坐在他身边,问道,“可是,你为什么哭呢?你在担心什么啊?” 轻羽轻轻地摇了摇头,看看吉祥,说道,“二小姐嫌弃我,不肯要我跟随她。我,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储老大也不要我了,二小姐不肯要我。我,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可怜的孩子,被二小姐决议抛弃的人,不仅仅只有你一个啊。吉祥感到自己的心房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摇了摇头,说道,“轻羽啊,二小姐虽然说不要你,却又毕竟将你领回了家。这就表示,她还是管你的啊。” 轻羽半信半疑,说道,“真的吗?” 吉祥点头,说道,“所以,她不让你跟随,肯定有她不得已的苦衷。你要谅解她,不要一味伤心哭泣。要不,让二小姐知道了,她会很不安的。” “可是我很难过、很伤心啊。”轻羽道,“当你伤心难过的时候,难道连哭泣一下都不可以吗?” 呃,怎么说呢,这个当然可以有。但是呢吉祥很想跟他解释为什么有时候就算很难过也要咬紧牙关承受,绝对不能哭泣。但是转念一想到轻羽年纪还小,跟他说这些东西无疑太复杂了一些。因此,他只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轻羽却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你知道吗?二小姐是因为我才闯下大祸的,都是我不好!”他神情再次变的忧伤沮丧,目中泫然泪下,说道,“我就知道自己是个大麻烦,是个害人精,要不然小姐也不会” 真的是这样吗? 吉祥看着轻羽,默默无言。他知道,就算没有轻羽,二小姐也不会少惹麻烦,不会少闯大祸的。她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唉,轻羽,你还是少点自责吧。 吉祥拍了拍轻羽的肩膀,劝说道,“二小姐也是不忍丢下你的,只是你不能让她看见你哭,她怕被人依附,你不能逼她。你想要跟着她,你先得自己好好照料自己,活得让她放心,你不能……成为她的负担。” 慕容玉欣在房间想了很多事情,千条万绪,纷至沓来。最后却仍旧十分凌乱凌乱。既然缕析不清朗,那就姑且如是吧。 二小姐走出房间,慢慢散步。不知不觉,居然来到了轻羽的病房。 轻羽的房间非常安静,她希望他已经睡着了,然而却听见房里忽然问道,“是二小姐来了吗?” 慕容玉欣她只好应声,推门走进房间。 不能让他看出自己打算丢下他,经历了方才以后,她再也受不了有人在她面前哭了。 房间里此时只有轻羽一个人,二小姐装出镇定样子,微笑着问他道,“轻羽啊,你的伤好得怎样了?吉祥他的药还不错吧?” 轻羽得了吉祥的点拨,他本来又是十分聪明的人,一点就透。虽然他心中酸楚,但仍就强撑着不露一丝伤感。见二小姐问起自己的情况,心中酸楚,脸上却反而绽出一丝笑容,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道,“谢谢二小姐关心,小人已感觉得好多了。” 慕容玉欣一怔,怎么这小家伙好像不一样了,他不但没再哭哭啼啼,反而变得似乎开朗起来了。她顿时放下半颗心来。转念忽然想想,又感到不大塌实,于是再用话试探道,“轻羽,你不用担心以后的事,我会作出稳妥的安排,不再会让你被人欺负的。” 轻羽水晶般剔透的人儿,哪里听不出她的话意,想是定会把自己一撒手给甩了,才说这样的话来试探他。 他这半日之内,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的煎熬了几回,早就被折腾得半死不活了,再加上来王府前小姐说的那番话,只把他一颗惊魂稍定的心生生又给摔个粉碎,苏醒的时候真是连自杀的心都有了。偏生吉祥送了他一番话,教他看到了一线生机。 人既已拿定了主意,抱了最坏的打算,反倒显得从容起来。此刻听到浅浅句句话如剖心利剑,他肺腑早就被割得鲜血淋漓,脸上竟然笑得更是轻淡,只轻轻说,“小姐不必为小人担心,小人自得小姐搭救,此后定会好好活着,方不会辜负小姐相救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