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 夏侯惇临危救驾 许子远止戈息兵
那边颜良、文丑见曹cao遁入营中,坚守不出,乃令左右以神火飞鸢往营中仰射,须臾曹营中亦赤日炎炎,光如白昼。cao急与诸将指挥救火。程昱慌忙抢上一步,扯住曹cao马缰,谏曰:“火势已至此,主公欲救之,诚杯水车薪也。且兵士本怀以逸待劳之心,猝遇逆势,固恐慌之至,于此空费心力,待袁军恃强杀入,则劳逸之势逆矣,三军殆然。然老子云:‘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水火者能为兵家所用,亦能为兵家所障也,不若以火治火,以绝颜、文尽军之途,复可以疑兵迷彼之,以期后变。”cao捋须曰:“程仲德真孤之智囊也。微仲德,恐不免见辱也。”乃令左右于营中掘出一壑,取积薪焚之,复择悍勇不畏死者数百骑,皆被浸水棉袍,往来冲突赤焰中,哀呼厉啸。彼处颜良、文丑果亦遏于火烈不能跋涉,语左右曰:“曹孟德犹不肯躬身委质乎?恐已为烬中焦骨矣。” 有顷,火势渐弱,曹军辄拆其营垒,破其板屏,以益其火。颜良始觉有异,怒曰:“曹贼小子,敢以此狎弄于吾乎!”乃令左右下马掘沙土之物,以备灭火。那边曹彰、夏侯霸二人望见袁军纷纷下马,谓cao曰:“彼以寡围众,可谓狂妄之至也。况其皆徙足徒立,已弃攻为守,可以击之。”cao怒曰:“汝曹皆乳臭未干之辈,晓得甚么!颜良、文丑,皆万夫莫敌之猛将也,其从亦以一当十者。此譬如猛虎虽倦,犹非豺狼所能败也。欲破袁军,只可智取,不可力攻。”曹彰、夏侯霸只道cao乃特激之耳,固请曰:“彼与吾等固一箭之地也,驱驰而至,不及上马,岂不若俎中之rou乎?”cao欲挫折二人戾气,准二人出阵,教其小心。二将令部卒以舆轸之物置于火上,穿火而过。颜良、文丑见状,相与笑曰:“既处绝陷之地,不思逃亡固守之理,复敢来战,岂不虎口拔牙与!”立于原地待之,待曹军闯进十余步,方翻身上马,左右巨刃骑、千钧骑莫不效仿。曹彰见袁军面有得色,见袭而略无惊惧,心已怀不念之兆。继而两军相交,夏侯霸等皆不能敌,顷刻之间,死伤百余人,仓皇遁回。cao望见颜良、文丑,以寡敌众,尚能全胜,叹曰:“此真虎狼之军也。”皆拜服于曹cao马下曰:“主公所言,诚然至理也!”cao喜而不骄,对曰:“谬矣。虽圣贤之人,不免有误,然其所以称圣誉贤者,以其能不拗持己见也。尔等少子,全无所畏,非见矬不足以成事也。”霸、彰皆伏地谢cao成容之恩。 袁绍方袭灭刘表余众,复引军至曹营之前。cao于后营中望见袁军大纛飘扬,足有十余万之众,戟剑熠然,火光中为首一将身披金袍,手持金鞭,下跨踏雪,上悬华盖,正乃袁绍也。袁军军容齐整,面无倦气,旗无尘色;cao与左右出没火海,惊驰半夜,满面汗灰,须发卷虬,顾左右而大笑曰:“孤以此貌见袁本初,良可谓至交矣。”左右皆笑。 曹cao见袁绍亲阵而临,乃令许褚、典韦等数十骑出于阵前,笼手呼曰:“本初!昔年邙山一别,白驹过隙,今皆顶生华发也!尔纵横河洛,经收五州之地,可谓天下奇雄,独据其半。今日故人兵戎相见,何苦如此?孟德虽非穷黩之人也,然居百万士民之上者,尚足以委任自专,效庄周曳尾涂中与!岂不闻鱼死网破,哀兵必胜之道乎?况微曹孟德之功,汝袁本初不过亦藉藉之辈耳。”言讫,顾谓三军曰:“彼黄袍金甲之将,袁绍也,能生致之者,赏千金,封县侯!”沮授阴谓袁绍曰:“主公厚而阳,曹cao诡而阴,妖言惑众,不可听之。且今吾等以众击寡,已然必胜,何足争口舌之上下哉?但掩杀过去,必可收措手不及之效。”绍欲显其才学,讥之曰:“自古皆云堂堂之阵,正正之师,义合则寡可以胜众,气散则什不能当伍。况曹cao本孤之旧识也,以词锋倒之,易如反掌。”绍乃出阵,挥鞭指cao曰:“曹孟德休得诡言!吾若非居此身之位,而反为汉廷之一臣者,必知乱世之所终焉,将相之所黯然。然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无论三哉?为天下计,非取汝性命不可!今姑念昔年之谊,汝若能下马弃剑,当不失王爵之位。汝一人徒死无它,累三军所以无端殒命者,岂不辱哉!”言讫,谓左右曰:“彼红袍者,曹cao也,首恶必除,生死不论。”cao方欲复言,荀攸掣其衣袖,以目属之。cao转忧为喜,抱拳谓袁绍曰:“为公计,速退为宜。袁本初!汝观背后何人?”袁绍闻言一怔,旋颈而顾,惟其三军耳,略无异状。乃忆昔年二人游于洛阳也,cao每以诈计戏之,而绍偶一不入彀,必蒙后辱。今日复为cao所戏,面色朱红,俄而静气,谓cao曰:“汝以为孤犹洛中游侠乎?昔先轸之伐卫也,以三鼓之谑戏之,而卫卒失其城。今绍三军,俱在于此,前车之鉴,焉能...”言未讫,忽听得阵后一阵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