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心机(四)
一枕黄粱,半晌贪欢。 我没想到,自己竟真的踏踏实实地睡了过去。并且,这一睡,便足足睡了有五六个钟头。 醒来,神清气爽,一扫昨天的疲惫。不管在现实世界里,环境怎样险恶;在梦里,总是安然惬意的。就是一睡不醒,也不算太坏。 但,生命,只要尚需继续,还是会清醒的。 我,去浴室清洗了脸,抖擞一下精神:出来时,诚贞,竟然仿佛是小仙女附体似的,神奇地冲了一杯一杯地代乳粉分给大家喝。能够在这种艰苦卓绝的条件之下,找得到这么稀罕的玩意儿,堪称奇迹。 捧着她双手奉上的,甘甜温暖的乳粉;一口饮下,四肢百骸犹如注入了一股股激发能量的热流,令全身的每一颗细胞都充满了喷薄欲出的活力! 换作是往常,这样一杯小小的热饮,绝不会引起我这么大的感慨。如今,水尽山穷,悲愁垂涕;倒是觉得能喝上这样一杯冒着热气,满是甜味的饮品,是上天额外的眷顾;也觉得分外珍贵了起来。 萧靖,双手被缚,行动不便。我,只得擎着杯子,凑在他的嘴边,一点一点地喂着他咽下去……也许是我服务得太周到了;一向对我挑毛拣刺的他,只顾喝得津津有味,半句怨言也没有发出。 大家,又吃了点冰箱里存下来的全麦面包,算作是给自己马马虎虎做了些热量储备。 房间里,能吃的东西本来也不多;再加上,我们又是几个成年人,体力消耗量相对较大。按量分配了仅有那些食物之后,很快就陷入了另外一个层次的困境——“饥饿危机”。 维持生存最基本的条件丧失了,对于幸存下来的人来讲,是最大的威胁。远比,门外“行尸”迫近,要可怕和实际得多。 现实的困难,逼迫着我们,要尽一切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房间,逃离这座人间“炼狱”。 大伯的情形,不容乐观。自从他被萧靖打晕,十几个小时过去了,也没有苏醒。我疑心,是萧靖下手太重了,伤了老人的身体。 萧靖,大眼瞪小眼地盯了我有半分钟,理直气壮的分证:“不可能!我下手,绝不会那么重!那,都是掂量着来的……我,又不傻?真想来个一了百了,当时杀了他,不就成了?还费这事儿?!” 我,当然相信萧靖,绝没有半点要伤害大伯的心思;只怕他是一时情急,不小心下了重手。要不然,没有道理,大伯昏迷了这么久,都不醒啊?他醒着,让人放心不下;没想到,睡着,更让人揪心。 还没等我,忧心完大伯的身体;诚贞,又满面愁容地看着我,说了一句足以让我坐卧不安的话:“二先生的情况,好像不大好;他,在发高烧……” 我,心上一惊:“怎么会这样?” 嘴上说着,脚下连忙跑过去,伸手一探二伯的额头:果然,烫得如火烧一般。 再看看,老人家的面色:两颊,红云遮蔽,眼袋下一片青灰。睡得极不安稳,唇角微微颤抖;似是恶梦缠身,又似是在胡乱呓语。照这样看来,分明是在颠沛折磨之下,病情加重,气若游丝。 “这可怎么办?”我,心急如焚:“二伯,要马上看医生才行啊……否则,是要出事儿的!” 诚贞,倒是很镇静:“以眼下的情形,一时半会儿到哪里找医生啊?!唯一可行的办法,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这里,把二先生尽快送到医院去。” “想想……想想,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联系到外面呢……”我,无状地搔着头,绞尽脑汁,企图唤醒我沉睡的聪明才智。事到临头,却忘了,自己本身也不是个足智多谋的人。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处于四面埋伏的境遇里,想要与外界建立联系;本,就是一件特别艰难的事。 诚贞,慢悠悠地说道:“从昨天出事开始,这里的通讯以及网络信号就全部断掉了。我的手机,也自动死机,处于关闭状态。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同外面联系呢?!我,检查过了,连这个房间的对外联络设备,也失效了……”她,淡然一笑,自我解嘲似的说道:“我们,好像真成了‘瓮中之鳖’了……这可,不太妙。” 又是这样,似曾相识的境地?! 记得上次面临相同的情况,还是在那所令人绝望的医院里。那次,也是突然爆发了“行尸”的袭击事件,我和萧靖困在其中。同样的,所有的通讯设备失灵了,对外联络的不上。网络信号切断,手机死机,好似全部与外界建立沟通的东西,都成了一无用处的摆设垃圾。 一切恰如,有人成心耍了什么心机手段,将你一步一步引入他事先布置好的陷阱——然后,目的不明地逗着你,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直到一下,一下地将你,当成猎物,玩弄到死。 到底是命运在作祟?还是光怪陆离的表相背后有一双,蓄谋已久,覆雨翻云的手,在支配着我无可奈何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