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居心(二)
人心,永远是看不透,猜不着的。别去试着考验人心,也别去费神考量人心。祂,经不起反复的考验;一次,也许也经不起。那样,只会让你怀疑起自己的人生,质疑起生命本身的意义。 人心,即修罗。 隔着漫长,无涯的时光的河流:我们与本真,背道而驰,渐行渐远…….偶有回首,千秋飞过,沧海横路。你,怅然遣怀:几曾忘生,只因了无牵挂;如何忘死,缘自心生至爱。 杜宅上下,闹了半日,是鸡犬不宁,风声鹤唳。偏我,自得其静,毫发无伤地让采扬派来的车子,平平安安地接了回去。 大伯,没能腾出时间来详问我前因后果。他不是被采修,吵得脑仁疼;便是瞧着昏睡不醒的我,束手无策。 我装晕,装得太投入,结果后来真的睡着了。半睡半醒之中,间或闻得几声大伯的叹息之音,而大感心有所愧。 医生给我做了简单的检查,只说是体弱,受到了惊吓,没有大碍。我想,这样的诊断,若是落到了采修的耳中,定能把他气得从床上窜起来。 躺在加长的专属杜总的座驾之内,宽大的空间让我的身心,不由得全然放松了下来。 睁开惺忪的睡眼,瞧见诚贞开启了与驾驶室的隔挡,让我受不到一点儿打扰。 她见我醒了,表情生动得好像,我们刚经历了生离死别似的。我,偷偷笑她,不过几日不见,未免太过严重了。 她,靠过来,将我扶坐起来。又拿了厚厚的靠垫,一下一下的拍松软,抵在我的后腰处。一系列的动作,专注,认真,仔细;是她一贯的风格。对我,无微不至到令人心酸。 诚贞,已有许多天没有出现在我身边了。从我,刻意疏远她的那刻起,我们两个的相处模式,多多少少有些不大自然。 “小若,你怎么样?好点了吗?”这是她,惯有的思维方式,无论何时何地,第一个反应,总是关心我的好坏。 我,淡淡地笑着,告诉她自己很好。本来嘛,吃了一顿美味的饺子,教训了一个顽劣的恶少;再睡了一个恬适的午觉;心情,不可能不好。说是晕倒,那不过是唬人而已。 诚贞,端详了我半天,又听我说得极为自然,这才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她,忙着给我倒苏打水,准备小甜点;似乎生怕我回了杜宅一趟,挨饿受虐一样。 从她的口中,我了解到,采扬在接到我和采修起了冲突,并且晕倒的消息之后;电话里,就情绪失控地和大伯,还有四叔吵了起来。 大伯还好,不过是冷静地劝慰采扬,不要不问青红皂白地乱发脾气。四叔,那边就糟了——本来人家,一心想着要为儿子讨个公道说法呢;在这个节骨眼上,又让小弟给呵斥了半日的怪话,哪里咽得下这口恶气?两个人,针锋相对地互相指责,就差顺着电话线冲过去,大打一架了。 好在,大伯在一旁看着失了规矩,没了耐性,互斥了双方几句;算是各打五十大板,他们才鸣金收兵,刀枪入库。 诚贞,分析说:这事儿啊,不可能轻易翻过篇儿去。 我想也是。以,四叔睢睚必报的行事作风,再加上采修小霸王似的个性;他们,是怎样也不会甘心吃这个“哑巴亏”的。 杜采修,是四叔的心肝宝贝,是他寄予厚望的儿子。自己的儿子,栽了这么大的跟斗,并且,是被我这个杜家最不起眼儿,最没能力的“废物”给欺侮了,他岂能善罢甘休? 尤其,他本来对采扬登上“当家人”的位子,就深感不满,另有他图。出了这件事之后,怕是连以前表面上的那些相安无事,一团和气,的功夫,也懒得做了。 我的,此次杜宅之行,非但没有达成自己原先设定的意图;还意外地给采扬树了两个明敌;完全背离了我的初衷。 有人说:冲动,是魔鬼。 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禁犹自后悔:自己,假使没有因为发一时之激怒,像从前那样忍气吞声,会不会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了呢?不给采扬得罪人,等他羽翼丰满后再做理论也不是不可。反正,吃过比这个更大的亏,听过比这些更伤人的话,也都忍过的;不是,没有忍过的人。 坏,就坏在,这一次,没有忍。 车子,开回家后,诚贞告诉我:采扬在外地参加重要的会议,这两天赶不回来。她,会留下来照顾我。 我,已然习惯了弟弟的安排,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自然而然地对她的陪伴,表示了诚挚的谢意。 晚上,诚贞,睡在我隔壁的房间。 在我临睡之前,她代替了阿姨端过来一杯温牛奶。我嘴上答应她,喝完便睡;照旧趁人不注意,自己,偷偷摸摸地倒在了卫生间的马桶里。 入睡之后,我,又开始了频频发梦—— 脑中,阴暗的背景下,混乱交织的画面;没有色彩,没有冲突,没有时空概念;仿如,一场剧情凌乱的舞台剧表演。 大小不一的方格子,割碎的空间之中:一朵一朵空中盛放的花,装点着黑白色调的墙壁;时远时近,飘飘忽忽的挂钟,时针,晃晃荡荡地指着数字——“2”。 忽而,镜头切换,视角转变:若绵若绝,低呼浅哝的呢喃;一字字,一声声,热情而满含着悲伤的语句,流进耳道:“我爱你,我想你……..”如是,凄迷且又蕴含着无限哀婉的情思;无助色彩的只言片语,断断续续回荡在梦境的时空里…….两个身影,纠缠相拥在一起:男人,一点一点,带着略显粗暴的凛戾,亲吻着女人细腻漂亮的脖颈;掠夺的气势,像中世纪传说中的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