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凌泠泠心里十分的郁闷，她没有坐轿子，而是靠着两条腿走，慢慢腾腾的走到了宸宵宫，权当是散步了。 她走到宸宵宫的时候，守卫们都吃了一惊，这个皇宫里唯一的一位娘娘，何等尊贵，可是她的身边竟然没有任何的宫女随侍。 守卫们呆愣着下跪，凌泠泠心情不好，也没让他们起身，就这么直接走进去了。 她的身后弱弱的传来了一声：“娘娘……卑职帮您进去通报一声吧。” 凌泠泠顿了一下，冷笑：“不必了，反正他派了那么多的暗卫来监视我，就算你们不进去通报，他都能知道我具体在什么地方。” 出乎意料的是，凌泠泠进去看到赫连天策的时候，他即没有召见大臣，也没有在批阅奏折，他居然在打量着衣架上的一件华美的礼服，大红色的，十分的喜庆，。 凌泠泠轻咳一声。 赫连天策转过头来，就看到了凌泠泠那一张冷冰冰的臭脸，可是，在他的眼中，即使她生气的样子，也是美得动人心魄。 她什么样子他都见过。 开心的样子，痛苦的样子，撒娇的样子，还有娇媚的模样……不管什么姿态，都叫人迷恋。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这个女人很危险，她如果不能完全成为自己的东西，即便是毁掉她，也在所不惜。 不然，总有一天，他会毁在她的手上。 女人冷冷的出声：“叫我来干嘛？” 赫连天策废了好大的定力，才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他看着那件华美绝伦的礼服道，你看看，这件衣服，好看么。” 凌泠泠挑眉，冷笑：“所以你要是不坐江山，会改行做衣服？我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爱好。” 赫连天策的眉头微微一皱：“绾绾，我现在特别的不喜欢你这种说话的态度和语气。像极了一个尖酸刻薄的女人。” 凌泠泠狠狠地咬了一下唇瓣：“我也很讨厌现在的自己。可是，我没有办法……” “你觉得慕容柒柒很可怜，你觉得你现在过得这么好，你心有愧疚。” 她蓦地抬起头，看见赫连天策那双睿智的眼睛，心跳漏了一拍。 他总是这么轻易地就能够看透人心。在他的面前，她就像是透明的人一样。 有时候，她还真的是恨不得他朕的眼瞎掉了。 还没有等凌泠泠说话，他那双如古水一般寒冷的双眸盯着她，仿佛有吸力一般，将她深深的吸了进去：“可是绾绾，你在同情他们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朕失败了，那么今天发疯的那个女人就是不会慕容柒柒，而是你。” 她的心，倏然收紧了，没来由的很疼。 “假如他们赢了，慕容家的人，会杀了我们的儿子，然后，你会被囚禁。因为，慕容柒柒与你情深义重，她肯定会想办法救你，就如同你今天护着她一般，她也会如此护着你。还有慕容九，那时他将权倾朝野，作为慕容氏最优秀的子孙，他甚至还有可能成为新一任的帝王，到时候，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吗。朕对你做过的事情，他一件都不会拉下。可是你却不可能会再爱上他，因为你心爱的人，和你的亲骨rou都死在他们的手上……” “够了！别说了！” 凌泠泠脸色发白，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抖着，因为身体抖得厉害，站不稳，险些摔倒。 但是，她却被男人稳稳地给扶住了，落进了一个坚实的怀里。 菲薄的唇瓣微微轻启：“绾绾，那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她现在想一想，忽然觉得心惊胆寒，下意识的摇摇头。 他无声的轻叹了一声，语重心长道：“所以你不要再恨朕了好吗？自从一年前的那个雨夜开始，自从我们想见的第一眼开始，我们的命运就已经连在了一起。永远都不可能在分割了，一荣俱荣，一辱俱辱，朕纵然是为了天下，但是你在朕心中的分量，绝对不会比天下要轻。” 他的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那微凉而粗砺的触感，让她蓦地惊醒！ 凌泠泠一把打掉了他的手：“别诱惑我！如果一年前，你对我说这些话，我会深信不疑。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你想从我这里得到的东西，也并不仅仅是男女欢愉这么简单的了……” 她的眼眶微微的泛红，不管他现在说什么话，她都不会再相信了。 男人并不急着辩解，他一把将她抱起来，然后放在自己的腿上，一件又一件的除掉了她的衣裳，男人指尖划过的地方，似有火在烧。 她并没有反抗，因为他们之间的最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就连孩子都有了，现在再来抵触这些，那也真是太矫情了。 但是，令她意外的是，赫连天策并不是想做那事。他脱了她的以上之后，却给她穿上了另外一套衣裳。 而那套衣裳，正是在她来之前，赫连天策一直刚刚一直都在看着它发呆。 她问：“你给我穿的这一件是什么？” 赫连天策微微一怔，黑眸深处有一丝闪烁：“明天，朕要为昊儿过百日宴，你是他的母后，自然要出席宴会。” 凌泠泠有些反感：“我不方便出现。现在东方世家大部分的人都已经见过我了，我若公然在这么隆重的场合出现，迟早他们会知道，他们的大小姐，天天都睡在灭族仇人的枕边。” 赫连天策沉声道：“知道又何妨。到时候，他们就是一盘散沙，随时都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凌泠泠的手骨捏成了拳头，咯咯直响，她的身体在抖：“你能不能……不要再杀人了……我现在只要在你的身边，就会感到手脚冰凉……你知不知道，如果十多年前，那个小女孩真的被你一网打尽，斩草除根了，今天的我们，根本就不会在一起。我也不知道生何世界，在哪一个时空。” 赫连天策的手，轻柔的抚摸着她瑟瑟发抖的身体：“绾绾，有些事情是天注定的，谁都改变不了。你们女人，就是不喜欢接受现实，总是回忆着过去，幻想着未来。” 她将脸别过一旁，重重的闭上了眼睛：“你让我感到害怕，别靠近我，你的额脑子里，无时无刻的都在想着，谁谋逆，谁该死……” 他僵硬的将收手了回来，从她的身上将目光移开：“朕不逼你，你自己好好的静静，想想清楚，残忍的不是朕，而是这个世界。就算你讨厌这里，你也无法改变这个世界。” 赫连天策转身离开。 凌泠泠穿着一身大红色华美绝伦的礼服，呆呆的站在寝殿的镜子前面，此刻偌大的寝殿空荡荡的，正如她的心也是空荡荡的。 看着镜中那个美丽得颠倒众生的女人，她忽然觉得很陌生，陌生到心生恐惧。 其实，这样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她从小就看到大。因为，她本来就和这个古代的少女长得一模一样。 她走到镜子边上，摸着镜子中自己的脸：“你活得真的好痛苦，也许你就这么走了，对你反而是解脱。可是，我替你活下去，我的痛苦有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赫连天策在御书房，寂惊云从门外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了他的身边。 当寂惊云走到了某个距离的时候，赫连天策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冷冷的开腔：“站住。” 寂惊云立即就站住了。 赫连天策合上了奏折，这才将头抬起来：“你已经不是护卫了，不需要站到朕的身后。你的位置，应该是这里，寂惊云侯。” 寂惊云沉默了许久，然后才跪在地上：“不管再过多长时间，卑职始终都是陛下的护卫。” 很朴素的语言，没有任何的花哨的修辞，但是，这几句简简单单的话，却是极少数能真正让赫连天策听进耳朵里的。 赫连天策问道：“恨朕吗？” 寂惊云单膝跪在地上：“寂惊云只是陛下的手，寂惊云没有这种感情。” 赫连天策的唇畔微微的扯笑：“那么，爱呢？” 寂惊云却沉默了，没有作答。 “慕容柒柒的事情，是你告诉绾绾的，对不对？” 寂惊云迟疑了一下，但是，还是点了下头：“是。” 赫连天策从座而起，施施然的走到了寂惊云的面前，语重心长道：“如果你真的爱她，朕可以将她赏赐与你。” 寂惊云非但没有起身，反而跪在地上：“请陛下收回成命，我……配不上她。” 赫连天策轻声的叹息了一声，然后道：“如果是这样，那么慕容柒柒永远都逃脱不了被囚禁的命运，你忍心？” 寂惊云苍白的唇色微微的抽搐着：“真正能禁锢女人的，并不是高墙，而是感情。慕容柒柒与我在一起，永远都找不到自己，那才是真正的囚禁。她不恨我，甚至不怪我，感情蒙住了她的眼睛……” 赫连天策的眼睛微微的眯起：“你是在影射朕和宸妃？” “卑职不敢。” 赫连天策的心中蓦地腾起了一股凄凉：“朕和你一样，也不想绾绾变成一个失去自我的女人……” 寂惊云忽然冒冷不丁的出了一句：“那陛下，您就不要逼迫娘娘了。如果，你对她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她都可以若无其事的原谅你的话，那么，娘娘是否还具有完整的人格？陛下您需要的并不是像小狗一样只会对您摇尾巴的女人吧。” 赫连天策蓦地一怔，寂惊云不管在任何时候，他的头脑都最冷静，看问题也最透彻。 难怪，他一直以来都这么倚重寂惊云。 赫连天策长叹一声：“朕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好好的弥补。” 寂惊云难得露出了笑颜：“陛下有这份心，迟早会打动娘娘的。” 山鹰此刻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跪在地上：“陛下，有一位自称是宸妃娘娘的师父的……少女，求见。” 赫连天策的眉头微微一凝：“名讳。” “她不肯说。” 赫连天策道：“寂惊云，你去见一见她。如果是岚窈，就将她……赶走。” 赫连天策的内心挣扎了一下。 本来他是想说要将岚窈灭口的。可是，他的脑海里忽然想到了刚刚凌泠泠说的那些话，她讨厌他杀人。 寂惊云心知肚明，细细一想：“陛下，娘娘身上的寒气，是否已经清除完毕了？这个女人，或许对娘娘有帮助。” 赫连天策道：“不必。绾绾体内的寒气，已经清除了许多，绾绾本身自己就是神医谷的弟子，她自己也能有法子调理自己的身体。如果朕的密保没有错的话，绾绾已经有十个月都没有发作了寒气了，这也得益于幽兰山庄的地火温泉。” 这件事情，寂惊云是知道的。幽兰山庄本来是没有地热温泉的。因为赫连霓裳一直都不知道她的秘密行宫的那片群山里有这么东西。赫连天策从一年前开始，就在各国搜寻地火温泉，发现了幽兰山庄附近就有。于是，赫连天策才暗中了派人将假扮成游方的方士，去告诉赫连霓裳。 寂惊云忽然很为陛下感到心疼：“陛下，您为了娘娘做了这么多的事情，需要卑职取告知娘娘吗？” 赫连天策缓缓的摇摇头：“不必。现在的情况，告诉她，她又要猜忌，又要纠结。朕为她做的，并不是想让她知道，而是希望她过得好。” “我要见你们娘娘！我是你们娘娘的师父！放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