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兵临城下
腊月初八这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太阳难得从彤云里露出了整个脸,把光和热晒向阴霾太久的炎城大地。 城里各官道、民宅边通行的小道上,积雪早已被勤劳的百姓铲扫到一边堆垛起来,远远望去,像是一个个小山包。 这次连降了好几天的鹅毛大雪,城里的一些百姓的民房在这次又坍塌了不少,加上镇北军的官兵们和一些闲丁们都在忙着修筑城防工事,这坍塌的房屋一时之间便也顾不得修缮。 这些个普通百姓们,肚子都快填不饱了,自然也没那个心力去修房,城里有亲戚子没塌的就去和亲戚暂且挤一挤,没有亲戚的就在自家没塌完的房子里暂且捱一捱,每日守着时辰去官府设的粥棚领两碗薄粥保命。 原本不觉着冷,可今儿太阳一出来,雪没见化多少,却奇冷无比。 这些日子看着二弟和许淮山两个忙进忙出的,看着他们的高兴劲儿,茯苓跟着高兴。 听他们说,镇北军的城防修的虽谈不上固若金汤,起码也好似铁桶一般,那些个燕匪想要轻轻松松攻进城,怕也没那么容易 今日是腊八,据说粥棚施的,是混着白菜粉丝和花生豆,下了盐和荤油的咸粥。 那香味,隔着几条街都闻得到,把人肚子里的馋虫都快引出来了。 架不住馋嘴的小妹现三央求,茯苓带着二弟和小妹破天荒的去领了碗粥,回来的路上边走边喝。 一碗热粥下肚,身上暖洋洋的。 回了家中百无聊赖,便是数着天光度日。 家中可看的书都被三人翻了个遍,实在闲得发慌,茯苓便与二弟与小妹说起了古。 从黄帝大战蚩尤一直讲到三国争雄,两个孩子听得眼珠子都瞪得溜圆,讲得嗓子都疼了,想着吃完午食再接着讲二人都不肯,摇着茯苓胳膊非央她接着讲。 眼见午时早已过了,上午吃的那碗粥早已消化个七七八八了,茯苓只得呷了口热水,姐弟三一人掰了块冷硬的同饼子,用开水泡了,边吃边说。 如平地一声惊雷,又如十面埋伏,猛然间,号角声、战鼓声、骏马嘶鸣声、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震耳欲聋、声势如排山倒海。 小妹被这突出其来的巨大响声吓得一口饼噎在喉咙,憋的面色通红眼泪直掉。 二弟也一时之间呆若木鸡。 茯苓眼疾手快的赶紧用绕至小妹身后,双手握拳,抵住她胸口,用力的往上提了几下,一块半湿不干的面饼顷刻间便从小妹口中滚落。 自己虽不才,没从阿娘那里学到多少医术医理,可毕竟也是行医世家的孩子,从小耳濡目染,异物卡喉这些基本的急救常识却是不会忘记的。 见小妹安然无恙,想到刚才的异响,多半是燕人打过来了。 茯苓顾不得安慰二弟和小妹,丢下一句:“你们两个在家守着,我去去就来。” 街头巷尾早已站满了人,大多都是被刚才声响惊扰的街坊邻里,一个个伸头探脑的向城外张望着、窃窃私语的小声议论着。 不多会儿,一个着县衙官服,官差模样的人从远处策马而来,在众人面前慌慌张张的下了马。 此人是巷子里一个街坊家的独生子,原先在衙门从事粮名主薄一职,她娘常在邻里众人面前夸耀这个大儿子出息,本事,是吃皇家饭的。 街坊邻里的,茯苓认得的并不多,却因听得多了独独对这人印象深刻。 此人名叫王禀,年逾四十,孤身带着一个七十多岁的瞎眼老娘过活。 这王禀是寒门出身的读书人,父亲早亡,母亲是个绣娘,为了给他挣银子读书,不分日夜的给大户人家、绣坊做绣活,后来这王禀虽说考上了秀才,老娘的眼睛却也熬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