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三章
此时，柳川正在军帐内，听着下面将士的汇报。 “一路有宗正卿统领，以边境仆从军为主，从草原突厥国出发，从北面攻，另一路由可汗亲自统领，以草原突厥国军为主，穿透我蓟辽防线，再次入侵大夏边境。两线夹击，妄图灭亡我大夏！” 柳川听到战况如此严峻，气的脸色铁青。 “那么我大夏的军队呢？如何反击的？”柳川冷冷道。 “我大夏的军队，目前以固守边境为主。”姜丽坦然道：“因为我们的骑兵太少，无法像草原突厥国人一样，大范围迂回调动，为了防止被人围点打援，只能固守城堡要塞，让可汗心存顾忌，不敢过于深入。” “也就是说…”柳川狂躁地站起来，走来走去道：“军队其实只能当缩头乌龟？你这个将军怎么当得？任人欺负啊。” 姜丽一脸无辜，心说过去不就是缩头乌龟么？ “防御如何？”柳川询问道。 “我已经调动五无精锐防御了，但是。”姜丽的脸色十分难看：“但这次那宗正卿统帅的流亡百姓太多，携带了很先进的攻城工具。日夜攻打之下，边境城压力极大。我看顶多再坚持三日，就要撤退了。” “什么？你怎么能才派区区五五人守城，让草原突厥国人攻破边境城？”许兴运都急眼了。 “许大人，我军帐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姜丽厉声道： “从草原突厥国进攻大夏的路线，虽然不多，但也足有三条！我手中的兵力，不过几十万人，需要防御的点很多。我怎么知道敌人会走那条路入侵大夏？能有五万军队守城已经不错。且我已经派出两万人，增援边境城，给各地新征的兵和粮草队伍争取时间。” 柳川也叹了口气。 他也知道，大夏一旦与草原突厥国开战，必然是这样一幅局面。 草原突厥国人占据天生的战略主动权，虽然大夏的边重镇修筑地十分坚固厉害，草原突厥国人经常要以五比一的战损比，才能突破防线。一旦某一处防线被突破，大夏的防线就必须全线收缩，失去国土。 这就是防御者的悲哀。 何况这次不同往常，草原突厥国人得到了宗正卿的十万流亡仆从军，狼狈为jian，力量倍增。 姜丽能判断出敌人攻打边境城的路，且调动一线二线的力量进行顽强抵抗，已经不愧大夏的女将军。 “你估计，边境城能守多久？”柳川铁青脸问道。 “如果援军能在今天下午赶到边境城，再守三天，应该不是问题。”姜丽闭着眼睛估计道：“宗正卿的军队，将被阻挡在边境城五天，无法与可汗一起夹击边境。” “可汗那边呢？”柳川铁青着脸。 他知道，宗正卿虽然阴险，但仆从军毕竟是大夏人为主，对攻打大夏故国很有抵触，不会全力以赴。 但可汗则不然。 他这头饿狼，必然带着草原突厥国人，全力在大夏烧杀抢掠。 姜丽苦涩道：“可汗已经突破了边塞的要塞群，攻破了十六处要塞，杀了我大夏两万多边军。我军给草原突厥国造成四万多人损失。但草原突厥国人已长驱直入，直奔此地而来。” “什么？”柳川眼中冷厉光芒一闪道：“他们大约何时能打到这里？” “两天后！”姜丽叹息道。 “我大夏防线，不是固若金汤么？怎么可汗能长驱直入？”许兴运慌了神。 “我大夏边军，分散在上百处堡垒要塞中，可汗只需要撕破其中数个，就能通过防线。”姜丽咬牙道：“不过我也不会让他好过，我已经下令，大夏边军出动，从背后攻击可汗。可汗没有补给和后援，只要打不下边境城，就只能灰溜溜回去！” 柳川笑了起来，眼神带着阴冷“好！很好！这一年我只顾着整顿大夏境内的贪腐枉法，却低估了周边王朝的愚蠢！” “即可下令，大夏北境十六郡，进入战争状态！所有人给我动员起来！我柳川，与大夏儿郎共存亡！” 军帐内所有人谨遵首辅之令！ “各郡的军营，都到了么？”柳川闭着眼睛，慢里斯条的敲着桌子道。 “东山郡的军队，已经到了，共计六万人。南河郡、北河郡、红山郡的军营，还在路上。”狄亚杰神色严肃：“如今京城的军队，只有两万多人，下属担心女帝那边……” “怕什么？！”柳川阴笑道：“如今的京城早已不是一年前了，当年城内鱼龙混杂，不少人伺机而动，想要得到些什么，而这一年，本首辅到处杀人，杀的那些人听到我的名字就害怕！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乱，我要他不得好死！” ……………… 可汗此时正在趾高气昂，带着三十万大军，直奔边境而来。 他看着眼前渐渐清晰的边境城，冷笑不止。 庆和而泰这个心腹，跟在他身后，听着可汗冷笑问道：“可汗，您笑什么？” 可汗冷笑道：“当年，本汗就率兵达到了边境城，结果当时被大夏忽悠了！本汗还以为大夏资源丰富，必然守城坚固无比，但其实大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本汗回去才知道，边境城墙多年失修，内部早已腐烂。只需要派几千人就能抢走边境城！” 他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之色：“早知道这样，本汗早就挥兵攻城了，说不定能借助锐气，将边境城一股而下。现在本汗已经成为草原突厥国史上最伟大的可汗了。” 庆和而泰也听说过这件事情，感慨道：“可汗无需懊恼，谁想到大夏这堂堂帝国，居然外强中干？不过可汗这次来边境，难道打算再试探一次？” 可汗冷哼一声：“当然！几年过去，本汗倒要看看，边境现在的虚实。听说各地的军营，还没到齐，兵力我们草原突厥国占优。要是还像上次那样，驴粪蛋蛋表面光，本汗就趁机攻下边境！” 他哈哈大笑，一指后面的攻城机械：“庆和而泰，这次我草原突厥国，可不同往日，拥有大夏流民制造的攻城器械，攻城能力大幅提升！大夏这次有难了！” 庆和而泰看去，在三十万草原突厥国铁骑的后面，有一眼望不到头的攻城器械部队。 大夏流民工匠，成群结队，跟着草原突厥国军队行动，直奔边境。 庆和而泰也窃喜：“可汗，有了这些大夏人制造的攻城器械，攻打边境就容易多了。那句大夏话怎么说？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哈哈，可汗高明啊！” 可汗也得意洋洋：“不错。本汗就是要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给柳川一个惊喜！可惜，宗正卿的部队，被姜丽挡在了边境城，连日攻城打不下来，不然现在两线夹击，以四十万对战二十万，边境必然攻下了。” 柳川此时站在边境城头，遥望着远远而来的草原突厥国大军。 三十万草原突厥国铁骑，遮天蔽日，烟尘飞扬。 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柳首辅！”许兴运看得脸发黄，腿发软，差点跪在地上：“这草原突厥国大军势大，我们城内加上勤王军，也只有十八万人啊。” 柳川冷冷瞥了他一眼：“那又如何？” 这许兴运，太没水平了，搞得柳川自己都觉得有点丢脸，这是自己身边的能人吗？ 许兴运被问得不敢废话了。 柳川目光看向后面大夏流民的攻城器械，脸色越发阴沉：“大夏流民，大夏流民，迟早有一天，我会让大夏再无流民！” 草原突厥国人在边境城下，开始安营扎寨，连绵十几里地。 边境城压力极大，许兴运面如土色，柳川冷笑不止。 但他们并不知道，可汗此时也是一脸懵逼！ “这是大夏将士？”可汗带着庆和而泰等心腹，站在一处小山上，凝望着眼前十几万的大夏将士，目瞪口呆。 “是啊。”庆和而泰眨着眼道。 “他们身上的气势，变化太大了吧？”可汗情不自禁道。 在他的记忆中，大夏将士身上根本没有一点战斗的样子，但如今，出现在可汗面前的大夏将士，是一支何其可怕的队伍！ 如同钉子般站立着成排成排威武的大夏将士，手持火枪，横眉怒目，枕戈待旦，准备迎击草原突厥国入侵者。 可汗心中不禁发虚。 他知道，就算拥有大夏流民的攻城器械，要挑战这样的一支军队，草原突厥国人也非要付出巨大代价不可。 城内的大夏军队，人数也不少，草原突厥国人要这么硬扛着枪林弹雨，硬拼下来，还真未必能啃得下这边境！ 不过，可汗却并不慌张。 因为他几次攻击边境，有经验，有心得！ 他不慌不忙，带着庆和而泰等，绕过边境北城，直奔边境南城。 庆和而泰奇怪道：“可汗，你为何舍近求远？去看南城？” 可汗冷笑道：“因为南城，才是边境的弱点！因为大夏向来爱面子，只会把好的一面展露出来！。南城相对靠里面一些，队伍应该不行，适合攻城，是边境的弱点！” 庆和而泰一听，立即恍然大悟，吹捧不叠：“原来如此。可汗真乃神人也！这次边境有难了！” 可汗哈哈大笑：“本汗敢来大夏，自然有所依仗！” 他带着草原突厥国大将们来到了南城，得意洋洋看去，却惊呆了。 你妹！ 说好的南城将士不行呢？ 说好的没有军人的样子呢？ 怎么都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支气势更加磅礴的军队。 上次庆和而泰来边境，光忙着闹事了，也没去南城看过。 “我明白了！”还是庆和而泰聪明，第一个想到了问题的关键：“这肯定是大夏得知可汗要进攻，匆忙之间，组织起来的！我知道大夏的官员，喜欢中饱私囊，造豆腐渣工程。这不同于正规的军队，肯定是大夏百姓用来充数！” 可汗也醒悟过来，表示这很有可能。 草原突厥国高级部落猛将们，摩拳擦掌，纷纷请战，要求第一个攻城，突破这里。 还是可汗狡猾狡猾的，眼珠一转道：“不！我们要首先攻击北城！” “啊？”庆和而泰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可汗明明南城是弱点，为何攻北边？” 可汗冷笑道：“笨蛋！打仗就是虚虚实实。就是因为咱们要主攻南城，才应该一开始攻北边，让大夏摸不清主攻方向。不然他们都挤在这里，怎么打得下来？” 他冷笑一声：“庆和而泰，你明天负责攻东边，胡斐懂，你带兵攻打，本汗亲自带兵攻北门。三边一起用力，打得大夏判断失误，我们到了傍晚再突然抽调骑兵，带着最先进的攻城器械，全力攻打南门！” 庆和而泰、胡斐懂等草原突厥国大将，大喜过望，纷纷点头称赞道：“还是可汗你英明果断，聪明睿智！如此一来，边境指日可下！” 可汗仰天哈哈大笑，极其得意。 第二天，一大早，草原突厥国军队开始攻城。 不过，先头部队却并不是士兵！ 而是百姓！ 大夏的百姓！ 他们十分狡猾残忍，并不直接派自己人上来，而是驱赶着一路上俘虏的大夏百姓。 柳川气得直发抖！！ 驱赶百姓攻城这一套路，简单实用，百试不爽。 不得不说，此时起到作用了。 很快，这些数千百姓就冲到了城墙附近，一个个衣衫褴褛，面瘦肌黄。 “救命啊，柳首辅！” “救命！！” “柳首辅，请开城门放我们进去吧！” “我可以不活，但希望你们能救救我的女儿，她才五岁！” 这数千百姓来到城门下，哭着喊着，一时间哭天抢地，好不凄凉。 将士们，这一刻，不知道怎么办！ “柳首辅，开城门吧！这可是大夏的百姓啊！”有人心中不忍，落泪道。 不过，也有人大声否定：“不行，不能开！我们背后可是大夏上亿的百姓！！” “但是，那些百姓岂不是看着他们死？” “死数十万百姓，救上亿百姓，值！” “你就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大夏百姓死在这里？狼心狗肺！” “糊涂啊你，这些人能放进来吗？草原突厥国骑兵就在外面！” 所有官员，一个个争执了起来。 柳川脸色铁青，手指掐得发白，他不是气愤这些大臣的争执，而是气愤草原突厥国的无耻，更气愤大夏的弱。他站在墙头，体会到了那种身为首辅的责任感，下方的数万百姓，是大夏的百姓，而身后的，也是大夏的百姓。 难以抉择！ 就在这时，一个令柳川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姜沧海！ 大夏亲王！ 曾经和柳川斗得不相上下的大夏亲王！ 曾经试图造反，被女帝囚禁于王府中的大夏亲王！ 没想到，他竟然来到边境！ “柳川，就由我来背负这个罪名吧！” 此刻的姜沧海，原本应该苍老的，但此刻显得格外的挺拔、宽阔。 柳川还没弄懂姜沧海的意思，就看到姜沧海来到城头，对着门外的百姓喊道。 “我，为大夏的亲王，姜沧海，如今，先给你们跪下，磕三个响头！” 然后，他就在下方数千百姓面前，直直跪下，对着这些百姓磕头。 柳川脸色一变。 他明白姜沧海要干什么了！ “外面，有三十万草原突厥国大军，想必所有人都清楚他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也知道他们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你们，有数万人……” “而边境城的后面，有一亿九千三百万人……” “所以，为了一亿九千三百万人的命，我只能请求你们去死！” 城下的百姓顿时愤怒了。 “可恶！竟然让我们去死！” “天啊，我还以为有救啊！” “苍天啊，这天下已经烂成这样了吗？” 城下的百姓，已经开始露出了凶相，他们被逼上了绝路。 姜沧海仰天留下两行老泪：“抱歉了！” 然后，他对柳川道：“柳川，我姜沧海对不起大夏，对不起姜岚，对不起江山社稷，但我的亲王位不是白得的！就让我这个老头子，下去，跟他们一起死吧。” 柳川心神震动。 呆呆地看着姜沧海。 姜沧海，是大夏亲王，自从被囚禁后，头发鬓白，沧桑衰老。 柳川一时间感动满胸膛的guntang。 然后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这个首辅，茫然失措了。 就在他恍神之时，姜沧海已经找了人，安排了一个吊篮，正乘着吊篮往下降去。 “老夫姜沧海，陪你们一起死！！” 姜沧海大喊道，苍老沙哑的声音，却让城下的百姓一片寂静。 一个个面黄肌瘦的百姓，看着那年老的身躯，一时间复杂难明，心中的那股被抛弃的恨，想恨，但却有不知道怎么恨。 柳川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把他给我吊上来！” 可惜，此时姜沧海却振声道：“就川，当初你我朝堂争斗，为理念不合，请你转告岚儿，王叔不该跟她争这天下，王叔错了……” 然后纵身跳下吊篮，落入那百姓人群之中。 柳川，掐得手指发白！ 而此时，可汗发现了这里的不对，顿时气得大骂。 “给我赶！” “狠狠地赶他们！！” 一时间，那些草原突厥国将士纷纷纵马驱赶，百姓再次不得不逃向城墙。 不过，姜沧海此时却逆流而上，那老弱的身躯，此时却仿佛充满了力量。 慷慨赴死！ 唯此而已！ 这一幕，看得那些被驱赶的百姓，一个个静默无声。 ·················· 突然，一个青年猛地一摔衣服！ “他娘的，亲王都可以去死，我一个小人还不能死吗？” 这一声，如同一个号角。 众多年轻人纷纷响应。 “对，有一位亲王陪着，就算是死我也值了！”